去找滅火器也不可能,在走廊的另一頭。
二樓的煙霧比三樓重得多,隔著溼毛巾都能聞到那種燒焦的糊味,幾乎看不清路,只覺得天地間灰茫茫一片——灰的,是此時的天色,白的,是燃燒的痕跡。
一路下樓空氣溫度節節攀升,所到之處煙塵滾滾,我的頭髮捲起,面板炙痛,眼睛幾乎不能視物。
難道靠近了火源?
到了二樓,酸澀的眼睛一掃,居然看到鮮紅的火舌正舔著最近的一扇宿舍門,隔著兩三米的距離,熱氣灼人。
猶如煉獄。
就這麼一分神,腳下踢到了軟軟的東西,頓時失去平衡,頭朝後一仰,就跌倒在地。雖然不是平生第一次摔得這麼慘,但絕對是第一次領會到什麼是屁股裂成兩瓣,疼和煙霧逼得我眼睛立刻痠麻。這才醒悟過來,毛巾掉了。
立刻抓起掉在地上的溼毛巾手足並用的爬起來,卻看到那個讓我摔跤的罪魁禍首——居然是一個臉朝地倒下的女生。她的頭衝著臺階,手抓著第一級臺階,而腳和大門不過一米的距離。
大概是從失火的屋子跑出來的,然後摔倒在地,就昏過去了。
我大驚,也顧不得疼,手足並用的爬到她身邊。她身上傳來了燒灼的味道,藉著火光仔細一看,後背上大塊焦炭的痕跡。
我知道火災的時候應該自己逃命,可實在沒辦法看到一個人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活活悶死。我咬咬牙,扶著她的頭,抓住溼毛巾取下往她臉上一蓋。
扶起一個完全失去知覺的人實在是個挑戰。
她完全失去了意識,我撥過她的手橫在我的肩頭,伸手過去抱住她的腰,半扶半抱的弄她下樓,她不能走,我每拖著她下行一步,光著的腳咯在臺階上,“啪”、“啪”的聲音。單調的,可怕的,就好像那火舌的腳步,又或者是催命的音符。
氧氣從我體內抽離,迷煙籠罩住身體,起初還能憋著不呼吸,但意識漸漸模糊。
還好是在二樓。屏住呼吸一鼓作氣衝到樓下,眼見得宿舍門口在望,空氣漸漸好起來,深深呼吸一口氣,身體裡又再次燃起動力,一咬牙,拖著她連奔好幾步。
好在有人迎了上來,接過我手裡的人,我這才鬆了口氣。
宿管老師都要哭了,抱著我,“許真,你怎麼才下來……整棟樓就你們倆了……”
在煙塵裡呆得太久,雙眼迷茫,看什麼都在晃。我癱倒在地,冷、軟,呼吸不暢,已經疲乏得沒有任何力氣了。
有人扶著我到樹下休息,還有人給那個女生做人工呼吸。四周環了十來個女生,有認識的不認識的,大都跟我一樣身著睡衣,披頭散髮。很暗,天色很暗。附近的三棟學生宿舍大都黯淡著,偶爾開了一兩盞燈,只有蒼白的路燈眨著眼。
我昏昏沉沉地想,幸好這是在假期,樓裡學生不多。滿打滿算,每棟樓也就幾十人。還好,損失不大。
救護車和火警一起到達。
火警把我救出的女生送上擔架,又給我裹了條毯子,一起打包送上了救護車。
我緊了緊毯子,吸著氧氣,疲乏的靠著救護車窗,看到自己的臉被煙燻黑,且雙眼通紅。
現在再次確定了起火點,就在二樓,我的房間正下方。
樓下的房間冒出滾滾黑煙,煙柱不斷向上升起,隨風擴散,極為刺鼻;火舌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舔了舔窗簾;絲絨的窗簾是火舌的最愛,只一秒就全捲了起來。
隨後,我眼睜睜看著窗戶脫落,窗簾被熱氣捲起,深色的窗簾就像惡魔的披風那樣飄散在清晨的灰暗晨光裡。
醫生說我一氧化碳中毒,昏昏沉沉一直到了醫院,然後被送到了病房,進行了一系列身體檢查。慢慢地倒是清醒了。最後又被摁在病床上,打了點滴。
鑑於我昨晚實在沒睡好,於是就躺在病床上睡過去了。
醒來的時候不知時間,偏了偏頭,我看到了陽光透過薄薄紗窗落在床頭。有人沉默站在窗前,身形修長,似遠眺窗外的景緻,他背脊筆直,一動不動站在那裡宛如一尊雕塑,彷彿黑白電影中凝固的畫面。
那是誰?
手上的吊針不知什麼時候被拔掉了,又睡飽了,我自覺神清氣爽精神振奮,揉了揉眼睛坐起,視線總算清楚了。
“林……學長?”
林晉修深黑色風衣下一身藏青色的西裝,走路時風衣下襬輕輕晃著。他緩慢的轉身過來,走到病床前,面無表情盯著我,就是不做聲。他不說話的時候遠比說話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