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灣的巨輪。我老遠在車上看著海輪就覺得異常的大,簡直就是一棟放到的摩天大廈;近看更是規模驚人,船身總長一眼望不到盡頭,絕不低於十層。
“好大!”
紀小蕊拉著我走入電梯,電梯裡鋪著厚厚的地毯,踩上去一點聲音都沒有,“是租的海輪,也是國內最豪華的海輪之一,還在施工中,所以有點吵。”
我現在總算知道新聞上說這部電影投資很大的原因了,光是租用這條船的費用恐怕就是個天文數字。上船的一路上,我發現,這艘船還未完工,樓下的幾層還在施工,工人們忙忙碌碌往牆上噴漆。
“是相當昂貴,差不多佔了成本的三分之一,所以我們只租借了兩個月多,需要加班加點拍攝船上的戲份,”紀小蕊一邊解釋一邊拉著我走,“電梯通往十層,我們去的是三層,這裡是普通餐廳,今天的戲在這裡拍。”
一聽這話,我眼睛發出光來。
紀小蕊忍俊不禁,“你很激動?”
“是啊,”我很興奮,“電影看得很多了,但這是第一次到電影片場!”
“看多了就好了,你以後來片場的機會很多,”紀小蕊說,“我大學畢業就成了梁導助理,那時候又年輕又激動,還跑去跟明星要簽名,被好一頓批評。”
“噗——”我太理解這種情緒了,“上次我在酒店見到顧持鈞的時候,差點就跟他要簽名了,我喜歡他好些年了。不過還好,我當時忍住了!”
“那你今天可以跟他要簽名了,”紀小蕊拍拍我的肩膀,讓我側身讓開一個搬著道具箱的工作人員,“他人很不錯,私下一點巨星的架子都沒有。他要是聽到你這麼喜歡他,一定非常高興。別說一個簽名,我估計別的條件他都會答應你的。”
我莞爾,“因為我是導演的女兒嗎?”
“當然,他和梁導是什麼關係啊,可以這麼說,沒有梁導就沒有他的今天,他是很感恩的人,”紀小蕊說著停下腳步,伸手指了指旁邊,“到了,在甲板上拍攝的,雖然不是現場收音,但還是稍微輕點。”
我緊張地問:“有顧持鈞嗎?”
“當然,他是今天的主角。”
我平生第一次來到電影片場,給我的第一個感覺就是忙碌,各色人來來去去,眼睛簡直不夠用。
正在拍攝的一幕我看不出來,但應該是群戲——海輪頂層的戶外餐廳裡,十幾個人在吃午餐;攝像機在拍攝軌道上緩緩滑動,我母親坐在導演監視屏後,膝蓋上躺著劇本,穿著身幹練的深色套裝短裙,肩上圍著同樣顏色的小披巾,我站到她身後,也瞧著大螢幕。
海風拂面。
雖然我自詡顧持鈞的粉絲,但實際上,鏡頭第三次掃過顧持鈞時我才認出他。總是衣冠楚楚、氣質高貴、永遠保持著一種浪漫的高貴氣質,隨便一笑就有著致命誘惑能引無數粉絲折腰的顧持鈞在我面前變成了一個潦倒落魄的中年人。
他躲在甲板的角落裡,異常頹廢,下巴上有一道疤痕,頭髮留了很長,鬍子拉碴,垂著頭,長長的睫毛擋住了他眼底的痛苦和憂鬱。鏡頭在他身上停留了十秒鐘,我看到他表情苦澀,雙目迸發出焦灼的光芒,他想要把身上的焦灼熄滅,他用大拇指和食指提起酒杯,醉眼迷濛地灌了兩杯酒,輕微地咋了咂嘴,彷彿嚥下去的不是酒,而是一段被人丟棄的時光。
他鄰桌的女子起初瞥了他幾眼,片刻後撩動一襲紅色長裙離座而起,走到他身邊款款坐下,一雙玉一樣的胳膊搭在桌沿,微啟紅唇開了口,聲音撩人:我以前見過你。
他默默往肚子裡灌著酒,對身邊那個香氣撲鼻、面如春水、美麗得像個頂級藝術品的女人毫不在意。
她微微聳肩,低語:大白天就醉酒,這可是不好的習慣哦。
他懶得理她。
她笑得百媚千嬌:我記得你有個孩子吧,她怎麼樣了?
“孩子”兩個字讓他瞬間抬起頭來,憔悴的面容隔開一道裂痕,深入骨髓頹廢氣質忽然一改,眸子裡竟然精光畢現,極為懾人。
美麗的女子微微一怔,拂袖走人。
兩分鐘後場記打了板子,這一幕拍攝暫停。
氣氛明顯鬆懈下來,攝像回頭看我們的方向,“怎麼樣?”
“很好,”我母親說,“再來一次。”
於是,我把這幕場景又看了一遍,再一遍,還有一遍……足足三次。再好吃的事物吃上幾頓也會膩,再動聽的歌重複幾次也會索然,最關鍵的是,這一幕場景重複這麼多次,而我完全沒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