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胸膛被一道灼熱的尖銳貫穿,瞬間劇烈的疼痛燒灼四肢百骸,折磨著他的知覺。
四周是一片寂靜,只有細雪依舊靜靜的落著……
雷奧凝望著不斷飄雪的天空緩慢的呼吸著,好靜……靜得他能聽到自己逐漸停緩的心跳聲,一聲慢過一聲。
安琪!我的天使,原諒我的失約,原諒我,無法再回去你的身旁。
他的意識慢慢模糊,映眼的天空似乎出現了安琪臨行送別的淚顏,強忍悲傷、怯憐憐的模樣,他怎捨得讓她如此難過?她的眼淚是如此讓他牽掛,她的悲傷是如此令他心疼,而他無法再回去的訊息又會帶給她多大的打擊?
手腳開始覺得冰冷,並逐漸侵上其它部位,天空慢慢轉暗了……一張臉浮上腦海,有些模糊又有些清晰,像被水浸透的圖畫徐徐褪去顏色,卻渲染了混雜的五彩,一些奇異的片段像吉光片羽充斥腦際,閃著交錯的影像。
雷奧捉不住思緒,卻有種久違的熟悉,像前世的記憶,刻骨銘心的愛戀——
畫面裡風沙走石、橫屍遍野,一名女子持著匕首欲自殘,她淚眼迷離的模樣讓他莫名顫動,他揚手打昏了她。
在額際有一抹狂揚紫焰的絕美女子對他卸下面紗,露出怯憐憐的微笑,不知道為了什麼,她瘋狂的搥打他的胸膛,而後氣力用罄俯在他的胸前哭泣、落淚,對她失措的舉動,他只感到無盡的歉意。
發現他和她常常偷看著彼此,也開始在意起對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
但絕美女子臉上的笑容卻愈來愈少,人也愈來愈憔悴,讓他好生心疼。
在聽見什麼事後,他發狂的砸壞一屋子的東西,直到她趕到安撫了他,是夜,他急白了原本烏黑的頭髮,她也傷心哭泣不已。
為了家族的存續,她要他立下誓言允諾娶妻,他斷然拒絕,她絕食以對,他只能黯然屈服。在落英繽紛的樹下,她帶著安詳的面容在他懷裡嚥下了最後一口氣,對著她已冷的屍首,淚默然滾落,他立誓就算滅了全族只為再見她一面也願意。
他娶了妻,如行屍走肉的活著,藉著戰場上不斷的殺戮來忘懷失去她的悲傷。
他傷重彌留,囑咐族人將他和她一同葬在湖邊的樹下,他不忍她孤零零的長眠——
記憶排山倒海的回來,而他覺醒得太晚,殘酷的命運再次戲弄了他們。
那些無法忘懷的愛戀,無法遺忘的相處片段,都因為他的一意孤行造成不可磨滅的傷痛,他的安琪,他執意要再相守的戀人,錯過了這次,則是永遠的錯過了。
她已出現夜他的生命裡,卻還是錯身遠離了她,是否已無再相見的機會?
雷奧呆愣地望著天空,任由無邊的悲傷掩埋,所有他曾細心收藏的記憶此刻全成了一柄利刀,一刀刀凌遲著他的血肉。
輕闔眼,熱淚滑落眼角……
雪似乎落得更急更密了,一轉眼掩蓋了所有的屍首,掩埋了所有殺戮後的濃郁血腥……
安琪站在城堡的最高處,眺望遠方森林的盡頭,自從雷奧離去,她每天總會上來這裡好幾回,總希望能第一個看見他帶領部隊凱旋而歸,看見他意氣飛揚的模樣,看見他知道她是多殷切盼望他回來。
旭日初昇,徐徐釋放溫柔的熱度,映得安琪單薄的身子暖和起來。
已是一夜無眠,自前晚夢到雷奧置身血泊中奄奄一息的情景,她就驚慌的無法安睡,闔上眼,腦海裡浮現的總是令她心碎害怕的一幕,所以就算再疲累,她也不願入睡。
城裡外已經開始有人走動,準備一天的開始。
安琪看著底下來來往往的身影,這些人裡也有親人上戰場吧!他們和她一樣盼望著最親愛的人能平安回來。
再望了遠方盡頭一眼,沒有煙塵、沒有她希冀的人影,深深的嘆了口氣,他再不回來,她終會被思念的鎖鏈纏繞得形銷骨毀。
一陣沁涼的風撫過她的衣袂,撩亂了她的長髮,吹動了遠方樹群的枝葉。
但願這份思念能乘著長風飛到他的身旁,祈禱著他早日平安回來。
正欲回房,盡頭一點飛揚的塵土引起她的注意,一個身影騎著馬飛快的往城內而來,安琪仔細看了他的裝扮,是送信的使者,拉著過長的衣襬,拾起滿心的忐忑飛奔下樓。
到了大廳,那名使者已經到達,風塵僕僕的一身疲累模樣,安琪要下人收下信,先行帶使者下去休息。
接過下人遞上的信箋,環視在場所有人的臉色,深藏心底的不安緩緩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