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辦法。
一段破破碎碎的婚姻,一個可憐的孩子,和另一個無辜被她拖累的母親,以及她還也還不清的巨大債務。
她沒有辦法留在孩子和媽媽的身邊共同奮鬥,因為她病了,身和心都病得非常厲害,自殺和逃走,她膽小的選擇了逃走,然後用有限的金錢補償自己永遠補償不了的罪惡。
「妳在撒嬌。」上邪翻著漫畫,「妳不斷的責備自己,只是希望別人安慰妳,說,這一切,並不是妳的錯。」
一秒鐘宛如一世紀,上邪有些驚訝的抬頭,他居然讀不到翡翠的任何「心聲」。
只是一片荒蕪。殘暴的狂嵐兇猛的刮過她一點聲音也沒有的內心世界,這樣的兇猛、憤怒,卻又無止盡的悲哀。
「……我沒有跟任何人說過這些。」她的聲音,沒有一點起伏。
「妳說了。」他很坦率的,「在妳寫的每個字,在妳表現出來的態度,在妳的憂鬱裡,反覆的說了。不用讀心術也看得出來。」
連狂嵐也停止了。再也讀不出,她的任何心思。
霍然的站起來,翡翠不發一語的穿上外套,像是逃命一樣跑了出去,留下訝異的上邪。
發生什麼事情了?上邪摸不著頭緒。他想了半天,想不出說了什麼話,讓她這麼激烈而異常的反應。
人類真是令人難以瞭解的生物啊。
他很高興的看完了所有的漫畫,再也沒人跟他搶。但是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翡翠卻沒有回來。
她沒有離開這麼久過呢。雖然奇怪,但是他還是煮了晚飯。花了很多心思和法術就為了跟卡通上面一模一樣。
翡翠還是沒有回來。
不回來就算了。上邪有些發怒,辛辛苦苦煮好了飯,就是要給她吃的啊。什麼也不說就跑出去,他又讀不到翡翠的心,怎麼知道她在想什麼?
「我自己吃!」他忿忿的添飯,「都不留給妳了,讓妳餓死算了!」
拿起筷子,他卻沒有吃的慾望。
這是一種很陌生的感情,他突然食不下咽,筷子遲遲動不了。
沒有開燈,屋子漸漸的暗了下來。他在黑暗中,為了這種陌生的感覺有些驚恐。
等待翡翠的時間,比被禁錮起來的時間還漫長難熬。他是個妖怪,時間對他本來是沒有意義的。
但是「等待翡翠」,卻像是一道禁符,讓他狂野無拘的心有了一種殘忍的約束。
他沒想到吃人,也沒想到離開。什麼事情也沒辦法做,就是坐在冷掉的幾盤菜前面,等。
我是怎麼了?上邪不斷的問自己,我是怎麼了?他不必要等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既然翡翠不在了,他大可以從容的偷偷溜出去,選個夜歸的犧牲者,大大方方的享受暌違千年的美味大餐……
但是他失去了所有的胃口,另一種食物無法滿足的飢餓緩緩的升起。
他想看到翡翠坐在餐桌前,哭笑不得、挖空心思的讚美他的菜好吃。
為什麼我不離開呢?其實上邪的傷幾乎都好全了。他可以去任何地方……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氣。而不用跟翡翠相處在這個足不出門的斗室。
他可以做任何事情。
但是「可以做」和「想做」不一樣。他只想要……只想要待在這裡。
只想和翡翠一起吃飯。
門呀地開啟了,他跳了起來,「妳跑去哪裡了?」
翡翠怔怔的望著他,「……你還在?」
「我能去哪裡!」上邪呆住了,他能去任何想去的地方。但是他最想去的……
就是留在這裡。
幾盤菜冷冰冰的、寂寞的放在餐桌上。一人一妖的心裡,都充滿了說不出來,複雜的悲哀,或者還有一點點慰藉。
「……妳餓了吧?」上邪不太自然的站起來,「我去熱菜……」
「不用了。我好餓,好餓好餓……」她端起冷掉的飯,吃著凝著油凍的菜,「很好吃,真的很好吃……」
一面吃,眼淚一面滾下來。
上邪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吃飯。他還不適應這種陌生的情緒,但是一看到她回來……原本浮動不安的心,突然放了下來。
糟糕了……很糟很糟了。但是這種糟糕的感覺,還不賴。
只要可以跟翡翠一起吃吃飯,這樣就可以了。
「我有放鹽,」他咕噥著,「不夠鹹可以跟我說,妳不用掉眼淚自己加。」
看著翡翠破涕而笑,這樣就好了……人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