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等我去了,你就將我的遺折交給你父皇,他願意就罷了,若不願意,等你登上皇位,你再將母親遷出來,葬在茂陵就好。”
太子無聲的哭了,半晌才點點頭:“母后,兒子聽您的。”他知道母后恨父皇,為了舅舅的死,母后已經整整五年不曾見父皇了,沒想到,到今日,居然不想跟父皇葬在同一個陵寢,寧願自降身份,葬在茂陵。
他抬頭看著眼前的女人,長期的病痛已經耗盡了她所有的體力和精力,她看上去蒼白憔悴,彷彿秋日裡最後一朵芍藥,謝盡芳菲。可幾百年如此,她的風姿仍然是雍容華貴的,那是上位者俯視眾生的強大自信,即便在最後的時刻,仍然安靜從容,坦蕩平和,沒有一絲面對死亡的恐懼和慌亂。
“第二件事,母后去了,你拿著這支步搖去清心庵找你的生母林賢妃,告訴她,我沒有辜負她,我盡力了!”
太子一驚,他從未見過他的生母,在他的生命中,林賢妃幾乎是一個隱晦的不可提及的詞彙,雖然他知道那個生下他的女子,是鎮江林家長房嫡女,據說風華絕代,國色無雙。可他從未見過她,他身邊的人也從來不敢提及她。
大約是知道他的迷惑,程皇后微笑著道:“你的生母,不僅美麗,而且聰明絕頂,是後宮中不可多得的女子,按理說我們應該是敵人,她高貴的出身,美麗的姿容,是我最大的敵人,可很奇怪,我很喜歡她,甚至是欣賞她的。她入宮後我們常常在一起手談,她的棋下的極好,人也聰明,我們很談得來。她懷了你以後,朝中就有大臣跟皇上提起,我身為皇后可無子,而林氏出身高貴,素有賢名,若能誕下皇子,請立她為皇后。你母親聽到這個訊息十分憂慮不安,來找我,說她從無僭越之意,我沒有怪她,沒有她,還有別人,我不過是個武將之女,出身不高,也沒有子嗣,在這深宮之中,亦不過孤苦一生而已,皇后之位又能怎樣?我坐在這個位置上得到的除了虛名就剩下無盡的寒冷和寂寞,我一點也不覺得好,我說沒關係,她要想要,我立刻就讓給她,我去皇家寺院出家去,可你生母太聰明瞭,她說她要是坐上皇后的位置,而誕下龍子,皇帝必然要疑慮,那麼要麼你被你父皇疑心,要麼林家敗落,這兩者她都不想,所以她生下你之後,就向皇上請求去清心庵修行,為國祈福,將你抱給我撫養。她請求我撫育你長大,不求你真的能登上皇位,只求你平平安安的長大就好。”
程皇后喘了一會,接著道:“我和你母親約定,有事情就拿著這支步搖去見她,這二十二年來,我從沒讓人去過,現在,將這步搖交給你,去看看她吧,我知道你心裡一直怪她,可你知道嗎,你生母以韶華之年,常伴青燈隱忍孤單,也全是為了你。”
太子眼淚滾滾而下,心裡說不出的疼,自己的生母和養母,一個為了他,常伴古佛,一個為了他殫盡竭慮,油盡燈枯,他的平安成長之路,原來是踏著兩個女子一生的心血。
皇后憐愛的看著他,摸了摸他的頭髮,輕聲道:“痴兒,痴兒,別哭,我感激你母親,若沒有你,這深宮漫長的日子,我如何熬的過來呢?只可惜,不能再見她了”
程皇后喘息了半晌,轉過頭吩咐:“扶我起來,讓我再看看外面。”她扶著喜姑的胳膊站了起來,大概因為太久沒有走路了,她的步伐看上去有些亂。
窗外是一輪皓潔光亮的圓月,清輝千里,皇宮中所有的屋舍飛簷都在這月光裡泛著瑩瑩的清輝,巨大的暗影中佇立著森然靜默的守衛,和猙獰的石像。那便是皇宮的兩面吧,光豔華貴之後,是冷酷森寒。
程皇后貪婪的看著這一切,此生最後一次,之後便是生死兩茫茫吧?
忽然轉過頭說:“喜姑,還記不記得年輕時咱們最愛唱的歌,你再唱一遍,給我聽”她的身子太弱,終於站不住了,卻仍然捨不得那窗外的月光,就讓人扶著靠在貴妃榻上。
“細雨溼流光,芳草年年與恨長。煙鎖鳳樓無限事,茫茫,鸞鏡鴛衾兩斷腸。魂夢任悠揚,睡起楊花滿繡床。薄倖不來門半掩,斜陽,負你殘春淚幾行。”
喜姑的嗓音清麗婉轉,這首《南鄉子》唱的清幽動人,那歌聲悠然的穿過幾道宮門,驚動了站在朝陽宮外的昊玄帝。
本來準備進去的昊玄帝忽然停住了腳步,臉上露出了茫然憂傷的神色來,身後伺候的大太監粟辰躬身向後退了一步。
這支曲子,在很多年前,他曾經聽過。那時他還僅僅是個不得志的烈王,封地貧瘠,母親身份低微,不得聖寵,他的婚事還是在他十九歲的時候皇帝才想起有這麼個兒子,賜婚的物件是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