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敏在吳縣城西的林家大宅待嫁,等著正日子新郎官來接親,貞娘到了林宅,被那門前的僕人迎了進去。
過了前堂,穿過遊廊,走了盞茶的功夫,到了幾件精緻的繡房,見元敏正試嫁衣,神色頗為不虞,見到貞娘,臉色立刻有陰轉晴了:“你可來了,貞娘,你一走兩年,我想死你了”吩咐丫鬟上茶點,也不管那嫁衣了,隨便脫了就扔在了一旁,奶孃歐氏識得貞娘,忙上來見禮:“許小姐來了,我們大小姐可想你了,哪一日不念叨個三五遍的?日盼夜盼的,總算把你盼來了,快,茶繡,快讓許小姐坐。”貞娘笑著謝了座,看了看跟來的丫鬟,卻不是原先熟悉的杏核等人了,卻是幾個苗條俏麗的丫頭,看著眼生,笑著問道:“這幾個姐姐看著眼生,是新來的嗎?”
歐氏笑道:“是老太太指了給我們大小姐做陪嫁丫頭的,你們過來見過許家小姐。”
一行六個丫頭就水蔥似的排著來給貞娘見禮。
“奴婢茶繡,給許姑娘問安。”
“奴婢文竹,”“奴婢清梨”,“奴婢酒香”“奴婢素兒”“奴婢雨珠給許姑娘問安。”
貞娘見這幾個丫鬟都穿著青色掐白牙子的比甲,白色挑線裙,生的或嬌媚、或柔弱、或俏麗,各具風情,便知道這是老夫人預備下給元敏做通房用的,心裡暗暗嘆息了一聲,面上卻從從容容的笑了:“幾位姐姐多禮了,快請起來,你們都是陪著敏姐姐一起來的,以後的日子要辛苦你們了。”
其中一個叫清梨的似乎是大丫鬟,忙矮身笑道:“小姐抬舉奴婢們了,我們做奴婢的,當事事為小姐著想,不敢道什麼辛苦!”
歐氏知道貞娘來了必然是有體己話和元敏說,也知道元敏這一路心情不好,忙佈置好了果品茶點,帶了幾個丫鬟下去了。
元敏拉著貞孃的手,眼淚含在眼圈裡,只望著她說不出話來,貞娘拍拍元敏的手,兩人拉著手坐在桌邊。
“姐姐這是怎麼了?後日就要出嫁了,怎麼這樣眼淚汪汪的,莫不是有什麼不順心的地方?說與我聽聽。”
元敏低下頭,咬了半晌嘴唇,才道:“祖母說,這些丫頭是留著我給相公做通房的,相公身邊原就有兩個通房,若是聽話也就罷了,若是不好,讓我用這些丫鬟分了她們的寵愛,好讓我能在府裡的地位更穩,可我,我”元敏說不出心裡那種鬱悶、煩躁的滋味,還沒有過門,還沒有見到自己的良人,就要計劃爭奪寵愛,爭奪地位,爭奪那個男人的心,她覺得心裡說不出的恐慌和無助。她出身高貴,自小在國公府中,這樣的情形她見的多了,可輪到自己了,她忽然發覺這樣的滋味並不好受,想到兩日後就要進入一個完全陌生的家,一群完全陌生的人,她就覺得心慌、害怕。
貞娘拍拍她的手,嘆了口氣道:“我明白,我知道,姐姐,林四少爺今年二十歲,身邊也不過兩個通房丫頭,都是自小伺候的丫鬟,又不是個長去青樓楚館的,可見並不是個貪花好色之徒。老夫人未雨綢繆,為姐姐著想,也是一番苦心,只是這樣的事切不能著急,原先的通房再怎樣,不過是丫頭,你是明媒正娶的髮妻,四少爺必然會尊敬你的”她又笑著上下打量了一下元敏:“況且,姐姐容貌清麗嬌豔,氣度雍容高雅,四少爺一見必然傾心,姐姐何必要自尋煩惱?”
元敏被貞娘逗得破涕為笑,嬌嗔道:“你這丫頭,兩年沒見,嘴卻練的刁滑了,淨打趣起我來了。”面色又是一黯,低聲道:“我害怕,貞兒,這一路,奶孃跟我說了好些大戶人家妻妾爭鬥的事情,我在府裡也見過那麼多,我的心裡總覺得很害怕,即怕我輸了,像那些被丈夫嫌棄的女子一樣,淒涼孤獨的老去,又怕我贏了,從此成為心狠手辣的女子,我不知道,我將來會變成什麼樣?”
貞娘安慰的拉著元敏德手,輕聲細語的道:“姐姐別怕,不要想著去爭什麼,你只想著,林四少爺是你的夫婿,是你一輩子要依靠的男人,你用心待他,敬愛他,我想他會對你好的。”
元敏落寞的苦笑了一下:“我娘對我爹何嘗不是敬愛有加,可那又如何呢?我自小就沒見我娘有多少開心的時候,我爹的心思不在她身上啊”
“那就讓他的心牢牢的拴在你身上。”貞娘笑盈盈的開啟一個藍色的布包,從裡面拿出一團淺紫色軟煙似的衣衫:“這是我送姐姐的禮物,做了三個月,總算趕在姐姐出嫁淺完工了。”
元敏抖開一看,是一件淺紫色軟綢的主腰,大金國的女子有兩色小衣,一種是肚兜,一種是仿唐代制的主腰,這種衣服一般是官家小姐和宮裡的妃子才穿,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