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位賢妻,加上剛到嘉定,千頭萬緒的事情等著自己去熟悉,去琢磨,一絲一毫都不敢懈怠,很快就沒了那些旖旎情思了。
“胡鬧!”
貞娘輕輕一笑:“您也知道,我娘這麼多年一直覺得自己大字不識,配不上您,這顆心啊,一直七上八下的懸著,雖說糟糠之妻不下堂,可達易友,富易妻的事也不是少數,我娘存了這份心思,那張家太太再一說這事,她怎麼能不病呢,不給您說吧,是她不賢良,給您說了,又怕將來自己被棄,這”她語氣平靜而輕快,甚至帶著一些戲謔,明亮的燈光下,一張雪白的小臉,梨花般甜美靜謐,可若仔細看那雙眼睛,就會分明看見森然的冷酷,和冰冷的嘲諷。
許懷安深吸了口氣,半晌,才澀澀的道:“貞兒,你娘是我的結髮之妻,為了我,為了我們這個家,她勞碌奔波,受盡艱辛,我會跟你娘說,我絕不會納妾!”這幾句話說的擲地有聲,語氣堅定,貞娘反倒是一愣。
她知道自己對男人充滿了怨憎,即使對面站著的是自己的父親,那些來自前生久遠而清晰的記憶時時刻刻的提醒著自己,那些恩愛,那些海誓山盟,那些情絲纏綿,不過是荒唐的笑話而已,自己不管怎樣的付出,得到的不過是利用、拋棄甚至絕情的殺戮而已。她的心歷經滄桑,即使那傷痕上裹著厚厚的堅硬的繭,可那刻在心底的痕跡仍然是在的,仍然在警醒著她。
不管將來怎樣,至少這一刻,父親是真心的,貞娘眉眼盈盈的看著父親,波光瀲灩的眸子裡斂去了寒冷,多了幾絲溫暖,她笑了一下,柔聲慢語的道:“女兒明白了!趕明女兒找丈夫,定然也要找一個像爹您這樣,有擔當有情義的大丈夫!”
202第五十三章
許懷安被女兒的話說的臉有些發熱;不過心裡倒是很溫暖,看著貞娘,笑道:“小丫頭,淨胡說。”忽然又想到什麼似的,嘆了口氣。
“爹;您這是怎麼了?這幾日;我瞧著您似乎是有什麼難事?”
“是衙門的一個案子;唉;說了你也不懂!”許懷安坐在太師椅上;端了茶杯淺嘗一口;皺了皺眉。
“爹,您不說,怎麼知道女兒不能為您分憂?”貞娘笑的很平靜;這樣的篤定從容讓人沒來由的就生出一種信任感來,許懷安看看女兒,心中一動,這女兒自小就聰明的異乎尋常,又有姑姑夢中指點,六歲就會寫字、讀書,腦子裡的主意完全不同於一般女孩,也許
想到這裡,他忙坐直了身子,讓貞娘坐下,跟貞娘說起一樁事。
原來,五日前,嘉定縣大澤鄉望溪村一家宋姓人家來縣衙遞了狀紙,狀告自家的兒媳玉奴勾結姦夫,謀害了宋家的兒子宋大郎。許懷安派了捕快和仵作前去調查,帶回了屍體和玉奴,並且調查得知,這玉奴是鄰村谷豐村江家女兒,自小風流嫋娜,成日在家門口賣弄風騷,勾得村裡的浪蕩漢子趕著上他們家門前晃悠,江家不過是個稍微殷實點的農戶,怕這女兒惹出禍事來,十三歲就將女兒嫁了宋家大郎為妻,婚後半年,宋大郎經常出去幫工,玉奴就勾搭上了村裡的一個屠戶,倆人在一起鬼混被村裡的人撞見過好幾次。宋大郎聽說,揍了玉奴幾次,那玉奴卻是個潑辣性子,哭天喊地的鬧得半個村子都知道了,非說自己是冤枉的,誰家敢說幾句,就衝過去跟人家廝打撒潑,弄得村裡人見到她都要繞著走。
十一月初三晚上,玉奴忽然尖叫著衝到婆家,說宋大郎暴斃,公婆和宋二郎跑去一看,見宋大郎仰首躺在床上,嘴巴大張,面色猙獰,周身卻沒有一點血跡,宋家人當即綁了玉奴,送到祠堂,請族長做主,族長卻是懂些律法,讓宋家人趕著上縣衙來報官。宋家人一口咬定是玉奴害死了宋大郎,那玉奴卻撒潑打滾,死不認罪。仵作驗屍,卻發現宋大郎並非死於中毒,而周身並沒有半點傷痕,這個案子竟一時難以判斷了。
這幾日許懷安和範縣丞等試了很多法方,可那玉奴卻是個有狠勁的婦人,動了夾棍雙手血肉模糊依然不肯認罪,並在大堂上瘋狂的喊冤,指責縣老爺冤枉民婦,是因為逼奸不遂,縣丞和衙役們狼狽為奸,冤枉了她,弄得縣城一時流言蜚語,議論紛紛,讓許懷安大感頭疼。
貞娘垂下眼簾,表面風輕雲淡,內心卻翻江倒海,因為她想起了這樁案子,在前生,她還在鎮江林府做丫鬟的時候,聽說過此事,這件案子轟動了整個江南,當時的縣老爺沒有找到證據,無可奈何的放了那婦人,誰知死者的娘是個極有傲骨的婦人,死活不肯鬆口,層層上告,最後在案發兩年後這案子居然一直告到了京城的大理寺,當時的大理寺丞胡放審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