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確定,唯一能確定的是,這裡是間客棧。
換句話說,有人把他從河裡給救起。
是那個腦袋看起來很有問題的女人嗎?
他哼了聲,爬坐起身,伸展著雙臂,看著身上單薄的中衣,一頭未束的發,眉頭立即又攢起。
不會是她幫他換的衣服吧?
這衣服的質地太差,跟抹布差不多,而他的衣服就擱在一旁的架上,整齊地迭好,恍若等著他隨時清醒,隨時套上,隨時走人。
“欸,你醒了?”
門開伴隨著輕軟的嗓音,不抬眼,他也知道是誰,這聲音太細軟,太好認。
懶懶橫眼抬去,就見那個穿廊上的女子打著水盆進房。
她蓮步款移,動作緩慢但姿態卻極具風情。再認真瞧她的眉眼,她黛眉杏眼,秀鼻菱唇,巴掌大的臉玉般的瓷亮,是個相當標緻的美人胚子,依他所見,不脫十七、八歲。
“爺兒,你醒了,先洗把臉吧。”毛曙臨開口,嗓音軟細,透著童音。
“這是哪兒?”哪間客棧?
她垂眼替他把溼紗巾擰乾遞給他。
“秦淮河岸。”她甜笑著,有問必答。
“廢話。”難不成她有本事把他從秦淮河岸給拖到揚州嗎?
“怎麼會是廢話?這裡真的是秦淮河岸。”毛曙臨看著他,語氣倒是一點也不惱,神情很正經地道:“我在這兒待了快兩年,這兒這麼有名,每個上門的客倌都知道這裡是秦淮河岸。”
“誰不知道這裡是秦淮河岸啊”他惱咆著,卻突地一怔——欸,要是往常,他這麼一吼,腦門肯定痛得他齜牙咧嘴的,怎麼現在卻一點事都沒有?
這是怎麼回事?
毛曙臨眨著捲翹長睫,瞅著他愀變的神情,再看他一身價值不菲的服飾,怎麼看都像是個富貴人家。這是她到金陵近兩年來的觀察心得。
“你看什麼?”他驀地抬眼,惡意嚇她。
以往要是這般嚇偷偷打量他的姑娘家,肯定一個個嚇得放聲尖叫,再不也要雙腿軟跪,羞赧得想要找個地洞鑽進去。
但,她沒有。
“爺兒生得真好看。”她由衷讚道。
宮之寶呆掉。
她是個異類。
他再確定不過了,打從她能夠站在岸邊見死不救還說出氣死人的話後,他就知道這個女人腦袋肯定有問題,遺憾的是,她長得還挺俏的。
“難不成你在岸邊就是因為打量我這張臉,看到忘了救我?”他掀唇冷哂著。
“不,我只是在想,很久沒在河裡救過人了。”想著想著,所以有些出神了。
“你常在河裡救人嗎?”怎麼,女神龍嗎?
嘲諷著,突地想起,在他昏迷之前,遊近他的那抹軟柳身姿就是她?
“不,爺兒是第二次。”她甜笑著。“幸好你最後有跟我說話,讓我知道你不是在泅泳。”
“……”他是不是要感謝自己終於沉不住氣先開口?“我要回去了。”
“爺兒住哪?”
“秦淮河岸。”他很惡意地嘲諷她。
她的神情太天真,眼神太迷濛,怎麼看都覺得她太過無邪,顯得他很汙穢,不汙染她,就覺得很對不起自己。
宮之寶站起身,當著她的面脫下中衣,露出他一身結實的好體魄,等著她別開臉,等著她羞澀得說不出話。
“爺兒也住這兒?”她好疑惑。怎麼她會不知道呢?
宮之寶很沒有成就感地看著她。
這就是她的反應?有沒有一點自覺啊?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再加上他衣衫不整,這幕若是教人看見,她的清白可是跳進秦淮河也洗不清了!
“我住在秦淮河岸,你有意見嗎?”沒好氣地應著,他走過她,確定她真的沒反應,很氣餒地拿起自己的衣物,咻咻咻地快速穿戴整齊,再隨手將髮束上。
“可是我怎麼沒瞧過你呢?”兩道彎彎柳眉輕輕擰起,像是不解極了。
“你以為你是誰啊?”秦淮河岸長達十里,橫穿整座金陵城,她以為想見到他是那麼容易的事嗎?
“我?”毛曙臨以為他在詢問她的芳名與出處,趕緊欠身自我介紹。“我是毛曙臨,秦淮河岸的廚娘。”
宮之寶翻白眼,很想順便翻桌,覺得跟她說話好累人。
“我要走了。”
“爺兒不多歇一會嗎?”她急忙向前。
“不用。”再跟她多說兩句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