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住她。
“想見我一面得按規矩來的,你這麼蠻橫,又鬧事又傷人,今兒個可沒誰敢來百花樓歡暢啦。唉唉……實在很不好。”聲音如同裹著一層蜜,甜滋滋的。
鹿蒼冥面無表情,只是眯著眼瞧她。
從姑娘的發頂到裙襬,爾後又回到那張幾如嬰孩般純然的臉龐——僅是“幾如”而已。他打量得極其仔細,不得不承認,這姑娘是美麗的,有張清甜可人、惹得男子心生憐愛的容貌,但他從來就相信直覺——它告訴他,不能掉以輕心。
“你就是淡菊?東霖的棋中狀元?”他逼近一步,見她始終直視著自己,心中竟浮現讚賞之情,且不管她是何方神聖,一名弱女子能有這樣的膽識,沒在他凌厲的注視下暈厥迴避,也算……稍可了。
他瞧她,她當然也要瞧他。這男子生得還真好看,雙頰削瘦,輪廓明顯,若眼神別這般冷酷,下顎別這麼緊繃,氣勢別如此凌人,那當真好看得不得了,要她倒貼都願意呢,呵!
“那棋中狀元的封號是鬧著玩的,小女子愧不敢當。”
聞言,鹿蒼冥瞄了眼矮桌上一盤正激烈廝殺的棋戰,哼哼冷笑。
“我聽說,姑娘就是用這些黑白子殺得貴國的御史大人面無血色,連連十九敗,還興以此技與人賭彩頭,贏來不少金銀寶物,你不敢當,又有誰敢當了?”
好生諷刺,字字夾槍帶棒的。淡菊心一促,眸光微垂,卻瞥見男子左手中指上的一隻戒指,頓時,心中已然明白。呵呵,她放出了餌,那條大魚終於肯游過來啦。
“說句實話,淡菊什麼也不懂,歌藝和舞技都十分尋常,自問比不上百花樓裡幾位姐妹,就弈棋此項小有鑽研,免不了要拿來炫耀一番。呵呵……爺說我敢當,那就當吧。”她笑得倍加燦爛,全然沒將他不悅的神色放在眼裡,柔聲啟口:“對了,還沒請教爺高姓大名?”
他觀察著她臉上細微的變化,薄唇一掀:“鹿。”
“是道路的‘路’,陸地的‘陸’,還是……”她無辜地眨眸,瞥向他的戒指,“梅花鹿的‘鹿’字?”
他不語,目光陡沉,發覺這姑娘有個小習性兒,喜歡輕皺鼻尖。
“爺不說話,是要淡菊猜嗎?唉,只怪淡菊腦子不好,猜謎解字從來就不是我的強項,人家不猜了,你想說便說,不說拉倒。”她突地發起嬌嗔,輕羅小扇半掩容,應是在笑吧。一會兒,話鋒又轉——
“我瞧你手上這個戒指好生面熟,前些日子,一位書生公子來與淡菊對弈,最後把一個戒指當成彩頭送給淡菊,那戒指鑲著一顆血玉,玉里又細刻著什麼,我拿到燈下一瞧,才發覺是頭雄鹿呢。乍看之下,跟你這隻戒指真的很像呵。”
什麼很像?!根本就是同個模子印出、同位師傅雕刻!這血鹿戒指關係重大,藏著他們鹿族的秘密,受過大鹿神靈的加持,豈能落入外人手中?!思及此,鹿蒼冥在內心又把那不負責任、天真過頭的麼弟從頭徹底地詛咒了一遍。
“啊!對了,淡菊記起來啦,那位書生公子也說自己姓陸,是陸地的‘陸’。”她彎身揭開桌上木盒,將一張字據取出,攤在他面前,嬌容上始終掛滿笑意。
“瞧,他寫了一手好字,還簽了名,是個好大方的人哪。”
鹿蒼冥任她唱獨角戲,一直到她取出字據,嚴肅的面容終於稍見變化。他雙目迅速瀏覽紙上字句,瞥見最後的簽名,沒列印記,只簡簡單單一個字,姓陸?!他唇角微微往上勾勃,暴怒的心緒稍感平息。
“白苗鐵器嗎?!哼,這字據立得真瀟灑、真豪氣,可惜是張廢紙。”
廢紙?!
呵呵,還用得著他提點嗎?這僅是必須的手段罷了,她本就沒指望這張字據。
“真的嗎……”淡菊略偏螓首,貝齒輕咬下唇。“公子怎地知道?”
“那枚戒指呢?”他不答反問,鼻間聞到姑娘家身上獨有的幽香,心跳加速,眉峰不禁一皺。
這男人慣於主導,專橫得很呢。她暗笑,小扇貼著心口。
“哪個戒指?爺曾送過淡菊戒指嗎?哎呀,都怪我糊塗,人家的首飾多得數不清,好幾個首飾盒都裝滿了,你劈頭便問,我一時想不起來呵。”她壞,她知道,就愛自己這麼壞。
“跟這個一模一樣的那枚戒指。”他下顎繃得死緊,左手成拳,將那血鹿戒指抵至她眼下。
“噢,爺是要將這戒指送給淡菊嗎?”她輕呼一聲,容如花綻,忽地拋掉小扇,兩手緊緊抱住男子的拳頭。“來來,我幫你取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