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頒獎的,而我作為他的女兒,卻只能躲在後臺看。
秦徵是那年的中考狀元,總分幾近滿分,穿著白襯衫的纖細少年在我眼裡有8848米那麼高,鶴立雞群,他就是我的珠穆朗瑪。那時的秦徵乾淨、斯文,頭髮稱身一絲不亂,眉眼清秀,唇薄而色淡,面無表情地從我爸手中接過獎狀,很有些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超然,站在領獎臺上作為學生代表講話時,聲音也是讓人覺得提神的清冷。一開始我看他沒有帶演講稿,不禁對他的記憶力肅然起敬,但是很快我就知道他為什麼不帶了,因為他只說了不到十句話,其中還包括了“尊敬的XX;XX……”和“我的話講完了”。
眾人還沒回過神來,他就已經走下講臺了。
那時我媽就站在我旁邊,看著秦徵的背影連連點頭,無限憂傷:“為什麼秦徵不是我兒子啊……”
“他爸媽也不是我爸媽啊……”當時我在心裡這麼回了她一句,在之後的許多年月裡我都這麼回她,萬萬沒有想到有一天秦徵會真變成她半個兒子,秦徵爸媽也成了我爸媽……
頒獎結束之後還有一個晚宴,所有的獲獎學生和教師領導都會參加,那天晚上秦徵倒是去了,但是中途看了三回表,眉頭皺了七八下,被坐在他身邊的班主任按在椅子上坐了整整三個小時。
我媽推著我去給秦徵敬果汁,說沾點靈氣回來,此事著實有些強人所難,但我也只有硬著頭皮上了。那天晚上給他敬酒敬果汁的人多不勝數,我沒有自報家門,他也沒有問,估計只是把我當成獲獎學生中的一個,見我要敬他,他立刻便回絕了,抬眼在我面上一掃,頓了一下,又舉起杯子,同我一碰,抿了一口。
事後想想,可能是我當時的表情太可憐了,他動了惻隱之心,這才從了我請求。三年後高考,他依舊是狀元,依舊是學生代表,可是沒有去領獎,也沒有參加晚宴,我躲在幕後看了他五年,敬了他五年果汁……
這時候沈楓打斷我:“等等!周小琪,不對吧!初三,高一,高二,高三……這不是四年嗎?”
我掰了下手指,默默抹了抹額角的汗:“夠了,你就不用拆穿我高考數學91的事實了!”
我乾咳兩聲,勇於認錯,糾正了在我心中埋藏了許多年的錯誤。
“所以,到現在,我都沒有問他為什麼第四年放了我爸鴿子!”
這回沒錯了吧……
當年那些事兒
沈楓戳著我的腦門,不敢置信地說:“想不到你跟他孽緣這麼深。”然後又低下頭托腮沉思,“我突然覺得秦徵挺可憐的……”
我湊上去問:“為啥?”
她橫了我一眼。“領了你爸六年獎學金。你聽過一句話沒有,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我終於明白他為什麼拼死賺錢了,就你這公主樣的身家,他拍死赤兔馬都追不上!男人要面子,他怎麼不得塑個金身,閃閃發亮地來娶你過門?要不然啊,以他那相貌,多少人要說他是吃軟飯的!人言可畏啊周小琪!”
我倒抽一口涼氣。
“我一個月薪三千多的屁民,沒有錢包養他那種精英!而且我爸說了,我出嫁是沒有嫁妝的!”
沈楓扶額:“那他就更要加倍努力了……”
我覺得他們的思路跟我不在一個維度。第一,我沒有嫁妝,所以秦徵沒有軟飯吃。第二,我花錢很省,只要央行不再超發個幾萬億鈔票促進通貨膨脹,我覺得秦徵目前的身家已夠我們活好幾輩子了。
在老家,出門買菜不用付錢,只要報一句:“我爸是周易。”十個人有九個會肅然起敬,因為我們A市地標性的建築十有八九被我爸冠名了,做公益捐款獻愛心之類的好事不通知他參加他會翻臉。但他也沒有那麼清高,不像雷鋒同志做了好事不留名都寫在日記上,他俗氣得很,鑑於只有初中文化水平,他一般不寫日記,只留名,燙金的大字蓋遍A市,正午陽光一照,金光閃閃讓人不能逼視……
到了X市,出門要是想買菜不付錢,報一句:“我爸是周易。”人家只會把菜搶回去,罵一句:“草,這是哪來的傻逼!”
我煩惱地說:“沈楓,我覺得你的推論根本不成立。”
沈楓翻了個白眼:“草,這是哪來的傻逼!”
我朝她齜牙咧嘴,長嘆道:“世與我而相違,復駕言兮焉求?或命巾車,或棹孤舟,老闆,再來份鹽酥雞。”
沈楓無力地吸了口奶茶:“周小琪,真想知道你的大腦是怎麼長的,思維比劉翔還跳躍,換話題都不帶改標點,歪樓也不打一聲招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