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基本上就是一日一撥,再過幾日,便是一日好幾撥。自從進了關中的範圍之後,一日遇上七八撥都是尋常了。
但凡是流民,自然情況就不會好,像是那日那般吃人的景象,也是發生了幾次。
這一幕幕,也讓劉若宰這個心懷天下的朝廷命官心裡冰涼,一開始的時候,遇到流民隊伍,他還掀開簾子看一看,到後來看也懶得看了,就當是不知道。
但董策卻是抓住了機會,每每碰到流民,不管人數多少,他都會派人去宣講一番。就算是對方不願意去,他也不勉強,只要讓這些流民知道有這個訊息就成了。一傳十十傳百的,會有更多的人知道,自然還有人選擇去磐石堡的。
一路行來,董策不斷派出家丁去宣傳,以至於現在家丁們都是熟極而流,一連串的說辭張嘴就來。
小冰河時代造成的大災荒,影響的是整個中國,而其中受災最嚴重的,就是陝西和河南兩省。連年久旱不雨,再加上官府的橫徵暴斂,絲毫不知體恤百姓,使得家破人亡無數,要麼成了流民,要麼成了流寇,要麼先當流民,然後被裹挾成了流寇。
所以李自成屢次被官軍打的還剩下十幾個幾十個人,但是隻要被他逃出性命,然後在陝西或者河南兩省走一圈兒,立刻就會在極短的時間內聚攏起數萬甚至十幾萬的人馬。就是因為這兩省,受災太嚴重,官府太刻薄兇狠,流民太多。而流民和窮苦老百姓,就是起義軍的天然兵源。
董策所在的地方,乃是一處高丘,走出了黃土高原,面前的關中大地,平坦開闊,但是一眼望去,卻是少見人煙。澄城縣城池周圍,這等附郭之地,照理說應該是富庶繁華的,但現在確實能看見幾處殘破荒廢的村莊。
八百里秦川大地,金城之國,現在卻是被天災**給禍害成了這般模樣。
隊伍向著澄城縣城方向而去,雖說現在只是中午,但劉若宰卻打算在城裡休整一日,明日再出發。連續十多日的趕路,人也疲了,馬也瘦了。
卻沒料到,隊伍離著澄城縣城還有一里多的時候,便聽到城頭上傳來一陣急促的鑼聲,然後便是看到城牆上湧上來了不少人,似乎還有人在大聲發號施令,隻言片語被風吹著傳來。然後便是看到,本來大開著的城門,轟然關閉,就連吊橋都被拉了起來。
一干騎兵們都是目瞪口呆,這是怎麼個反應?
董策嘆了口氣,心中暗道:看來關中西安府這邊的局勢已經惡化到了一定的程度,不然這澄城縣也不可能一看到有大批馬隊接近就做出如此劇烈的反應。
正撩著簾子往外看的劉若宰臉上一片鐵青,澄城縣的這番舉動,無疑是讓他大失面子。他沉著臉衝著謝鼎坤吩咐道:“來啊,把本官的全副儀仗拿出來,本官倒是要瞧瞧,這澄城縣令,多大的膽子,今日敢將本官拒之門外!”
“是!”
謝鼎坤受了這待遇,心裡也是憋著氣,大聲應了一聲,便是吩咐手下去後面的大車上尋劉若宰的全副儀仗。
身為兵備道,堂堂的五品文官,劉若宰在品級是和一般的州府官是持平的,但權勢要遠遠大過,他的儀仗真要是擺出來,那架勢也是極大的。這些東西都是帶著的,還專門用了一輛馬車來裝,主要原因是到了嘉峪關之後,前往察哈爾部所在地的時候,是要打出來的。倒不是劉若宰要講排場——事實上他這個人挺喜歡輕車簡行,這一路上也沒打過儀仗招牌——而是因為他代表著朝廷。他的儀仗就是朝廷的臉面,他的排場就是朝廷的排場。
很快,全副儀仗便是都被取了出來。
謝鼎坤這些手下作為劉若宰的親兵,之前也幹過類似的活兒,各自拿了東西,立刻搖身一變,成了儀仗隊。
有四個人在最前頭,每人手裡都是提著鑼,這是鳴鑼開道的。在他們後面,則是六個舉牌子的,六個碩大的牌子上,兩個上面寫著‘迴避’的字樣,兩個上面則是寫著‘肅靜’兩個大字。再後面兩個牌子上,則是寫著劉若宰的官銜兒,這就是官銜牌了。再後面,則是四個人,手中提著馬鞭,他們是喝道的,也就是說,一邊走一邊大喝,讓閒雜人等扔到一邊去。再後面,則是一騎在劉若宰的馬車前頭,在他之後,便是劉若宰的馬車。馬車之後,又是四個騎士。
這麼一整套下來,竟然就得用上二十個上下的人手,謝鼎坤那些人剛剛夠用。
本來那些打牌子的,鳴鑼開道的,都應該是步行的,而官員則是應該坐在轎子裡頭。不過現在情況特殊,那就得湊活湊活了。
還別說,這架勢一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