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大哥。”董毅英笑著招呼道:“這兩日出去耍弄的可爽利?”
“以後別叫董大哥了,我本名張青,你若是不嫌棄,便叫一聲青哥兒。”董忠賢淡淡笑道:“咱們現下都是隨了老爺的姓氏,豈不都是董大哥董二哥的?就亂了套了。”
董毅英對他是很佩服的,點頭道:“青哥兒說的是。”
董忠賢其實平日裡話很少的,一般都是別人問他才說,不過說的都是有理有據,很是讓人信服,因此在眾人中威望頗高。不過今日他似乎有些異樣,竟然主動跟董毅英說話了。
他也學著董毅英的樣子往牆上一靠,抬頭瞧了遠天一會兒,忽的吁了口氣,聲音空空道:“昨日出去,見我那老相好去了。”
但凡是正常人大致就對這種事兒是比較感興趣的,董毅英笑道:“青哥兒一表人才,又有本事,相好定然也是一等一的了。”
“嗨,說相好這倆字兒,她聽了定然又嫌難聽了。”董忠賢搖了搖頭:“算不上是一等一的,不過是個商賈人家的女兒罷了,不過人家家境殷實,在鎮邊堡開的有店鋪,城外還有十三四畝良田,就這一個閨女養著,咱是配不上的了。”
董毅英默然。對於這話,他還是認可的。他們現在自然是比當流民那會兒強太多了,不過那得看跟誰比。現下雖然是大人的家丁,也領著餉銀,但是無官無職無銜,家境殷實的人家,定然是不願意把閨女下嫁的。
沉默一陣,他強打精神正要安慰董忠賢兩句,董忠賢卻是申請冷淡的吐出一句話:“我昨日興沖沖的去了,才知道,她父母已經將她許了人家了。一應儀式都走完,只剩下過門兒了。她偷偷出來見我,抱著我就哭,最後丟下一句話,讓我以後莫要再去找她。”
董毅英張口結舌的不知道說什麼。
董忠賢搖頭自嘲一笑,拳頭卻是狠狠的砸在了牆上:“待我有朝一日權在手,定要殺他丈夫全家!看她跟誰!”
說完便是順著繩梯下去,看著劇烈抖動的繩梯,董毅英一陣出神。
忽然遠處傳來一陣喊聲,他被驚醒,趕緊聞聲看過去,卻見那在河邊洗衣服的婦人站起身來,正想著遠處招呼著。順著她招呼的方向看過去,董毅英瞧見一人騎著馬正自不緊不慢的向這邊過來。待離得近了一些,便看的分明,那人大約四十來歲,額頭皺紋已深,膚色也偏黑,但卻是很沉穩,還透著些威嚴。
瞧著李王氏抱著木盆,滿臉歡喜的跟在李貴身後進了墩堡,董毅英的一顆心就是是給人狠狠的攥住了,疼的厲害。
李貴最近難得回來,因此回來一次便被全家當成了不得了的大事兒。
由於李王氏中午一直在洗衣服,所以中飯還沒吃。
讓李貴坐在床上休息,兒子閨女陪著他說話,她立刻就忙活起來。她把門前麻繩上一直掛著的兩根臘腸摘下來,又去屋裡拿了一掛大蒜和幾個雞蛋,想了想,又把灶臺正上方屋樑上一直掛著的一隻燻雞給摘了下來。那個位置土坯砌成的煙囪露出了一指寬的一個縫隙,時時往外漏煙,因此那隻掛了半個多月的雞已經變成了黑色。
她拎著這些東西進了素日裡做飯的伙房。
其實伙房的牆上就用麻繩掛著好幾掛足有二十幾斤豬肉,一邊的大木盆裡則是三隻已經褪了毛,開膛破肚內臟清洗乾淨的白條雞,木桶裡有水,已經把雞凍了起來。
但她還是堅持用自己的東西。她雖然是個婦道人家,卻明白自家和公中的區別,公中的東西不能動,這是大人說過的話,家裡男人也嚐嚐叮囑。她很懂事,知道現在自家男人身份不同了,跟以前比做什麼事兒就更要小心講究,一些小便宜,她也不屑於去佔。
不過公中的柴火和鍋還是可以用一下的,這也算是她的一點兒小小特權,不用弄得自家屋子裡烏煙瘴氣的燻人。尤其是李貴難得回來一次,她更不想惹得他有一點兒不高興。
她把兩根臘腸都切了,湊了一個大盤兒。期間忍不住拿了一塊兒放進嘴裡,又香又鮮,很有嚼頭。她輕輕吁了口氣,這等味道,多少年未曾嘗過了?上一次吃臘腸,是剛出嫁的那一年吧?她一直都會做,只是這些年連肚子都填不飽,哪裡有錢去弄這些東西?今年家裡寬綽了,她去小辛莊買了腸衣,又買了三斤肉餡兒,回家自己調了料灌好,放在屋外頭風乾。
然後又把燻雞給收拾了,切了快也盛了一盤。沒用多久,一大盤炒的金黃,噴噴香的蒜炒雞蛋便是出鍋了。然後又是烙了兩張金黃的大油餅。
她端著個大托盤正要出伙房,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