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會長夫人。”
“您太客氣了。”她點點頭,把另一杯茶放在老人身邊,卻引來老人一陣緊張。
“百合子,小心、小心!別亂動!我的‘疊疊樂’要倒了啦。”老人雙臂圈抱,把那座積木護住。
婦人搖了搖頭又嘆氣,沒理會老人,卻轉過頭面向神崗徹,歉然地說:“您多擔待。”
神崗徹回以微笑,看著她安靜起身,又退出門外。
這一邊,老人籲出一口氣,端起茶咂了幾口,有了談天的興致。
“說吧,你專程跑到這裡,到底出了什麼大事?”
老人正是關東“日駒聯盟”的龍頭老大,日駒秀川。
三十年前,聯盟原是由少數幾個角頭組織所形成,在新宿一帶慢慢嶄露頭角,後來勢力擴張,依附的組織越來越多,整個聯盟的規模也越來越龐大,日駒秀川運用手段重新整合,成為關東最大的黑道勢力。
日駒秀川追問:“是‘織田組’或‘橫山組’出了什麼狀況嗎?我讓你多留意聯盟裡的事務,真有事用電話聯絡就好,要不,我最近也申請了電子信箱,寄個媚兒過來也可以,不用大費周章跑來這裡。”
東伊豆的深山上,遠遠才見著一戶人家,巴士一天才跑一趟,雖然與東京同在日本本州,卻是一個清寂、一個繁華,彷彿隔了十萬八千里。
神崗徹聲音持平,清晰地說:“不是會里的事務,是我個人的事。”
“喔?”日駒秀川挑眉,興趣陡然間濃得嗆人。
神崗徹挺直上身,雙手按在膝蓋上。“‘日駒聯盟’在新宿、銀座的幾家酒店和合法賭場,我想將管理權轉交到神成君手中,希望會長同意。”
“龍一郎的‘神成組’不是有自己的酒店和賭場?後樂園一區的競馬場也在他的範圍裡,沒比你輕鬆多少,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接下來可能沒辦法把心思放在經營上,必須到臺灣去,不太曉定哪個時候才能回來。”臉有些發燙。
日駒秀川眉挑得更高了。“為什麼?”奇了,怎麼回事?這人也會臉紅?
神崗徹潤了潤峻唇,雙目微斂。“我呃……要去臺灣結婚。”
哪泥?!
結婚?!
砰咚——那座破紀錄的“疊疊樂”應聲倒下。
他這話其實說得太早啦,畢竟婚也沒求,新娘答不答應又是另一回事,卻把日駒秀川長滿鬍鬚的下巴嚇得差些掉下來,悠閒的目光瞬間變得精神抖擻,怔了片刻,終於擠出話來——
“等、等一下!你——要去臺灣結婚?”
“是。”意念既定,心整個安穩下來,有了最終的方向。
“什麼樣的女人?”真好奇呵。
神崗徹略微一頓,唇角隱約牽動。“是個很好的女人。”
“唔……挺妤、挺好,娶個好女人挺好。”日駒秀川撫了幾下鬍子,模糊喃著,忽然,他右手成拳擊在左手掌心上,終於記起某事,頭重重一點——
“哎呀呀,我不是要跟你談這個啦!重點是……你先別忙著結婚,‘武樂聯合’的勝山會長前幾日親自來拜訪,還留下來吃了一頓晚餐。”
神崗徹下顎微繃,眼瞳中閃過疑惑。
“武樂聯合”的總部位在關西,掌控著大阪、神戶一帶的黑道勢力,近來,在北海道和沖繩也動作頻頻,底下的幾個小組織和“日駒聯盟”發生了衝突,越鬧越大,兩邊的會長還被警視廳請去相談,希望能管住自家手下,後來是神崗徹代表出面,而“武樂聯合”也請了代表過來會唔,但這一次的會面大有作秀給警方看的意味,雙方的關係仍未改善。
日駒秀川接著說:“‘日駒聯盟’和‘武樂聯合’這兩大幫會,無論如何一定要找到平衡點,要不然,情況會一直惡化下去,關東、關西壁壘分明,最後只會搞到兩敗俱傷,我可不想讓各組的兄弟淪落到警視廳或醫院裡過年。勝山跑來這裡找我,為的也是這事。”
“會長和‘武樂聯合’已經談出結果了嗎?”雖然並不覺得這件事和自己跑到臺灣結婚有什麼關聯,神崗徹還是捺著性子等待老人說明,並且認真地提出疑問。
日駒秀川笑著點頭。“只談大方向,細節部分就……呵呵呵……交給你和龍一郎了。”
神崗徹一怔。
他沒時間也沒這個心思哪。那天離開臺灣,再次從她們母女身旁走開,心中從未如此牽掛難捨,跑來這座深山,為的就是想放下部分的責任,去完成自己早該完成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