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最後一天。上午他自酒店的床上起來,繞著陰天下的海邊靜靜走了一圈。他穿著白色細麻質的襯衫,和相同顏色的長褲,看著欲雨前的雲層,心情絕說不上是輕鬆。機票訂在晚上。想起到這之前的空閒時間,何式微便覺得有些輕微的煩悶。他不習慣這種忽然空下來的感覺。這隻能讓他愈加的,想起那個他見不到面的人。待到回到酒店,助理卻向他迎上來:“經理,有人向您預約中午的時間,說想和您一起用餐。”何式微呼了一口氣:“是上次接待我們的馬來人嗎?……什麼名字?”“我不太清楚,她說是您的熟人,說跟您講‘藺小姐’您就能明白……”“……草字頭的那個藺?”“是。她約您十二點整在烏節路上的St。 Stephen Cross見面,要去嗎?”何式微低下頭想了想,然後道:“去吧。麻煩你去備下車。”……他認識的,姓藺的女人只有一位。他的未婚妻——或者說,他的前未婚妻。於是在十一點半的那個當口,何式微坐在車子的後座上,一邊看著雨滴在車窗外連成數條冷清的線,一邊設想著,接下來會是怎樣的見面。他不經意的摩挲了一下右手中指的指節。現在空無一物的手指,曾經被一枚銀色的指環束縛了三年。訂婚三年,分手三年。六年之後,他和那個女人,竟然會在今天見面。何式微笑了一下,眼睛裡沒有過多欣喜的成分,只是盛滿了感慨。……藺楨桃訂下的餐廳,是一家概念西餐廳。餐廳在一樁復古洋樓的三層,窗戶多而大,若不是今天是個陰雨天,採光應該會異常美好。何式微拉開椅子,在桌前坐下。原本坐在桌子另一端的女人正看向窗外,雙手捧著杯子,小口的喝水。待到他落座之後,才把頭回了過來。何式微對她笑笑:“好久不見,你還是那麼漂亮。”藺楨桃也抿著嘴挑起嘴角:“好久不見,你恭維人的話還是這麼老套。”何式微將餐巾鋪開了,不置可否,笑容依舊。——藺楨桃在六年前就是個美人。她身上沒什麼小姑娘的作態,總是半睜著眼睛,微微的挑起眉毛打量著身邊的男人。她行事不疾不徐,遊刃有餘中透出一種慵懶的媚態來。這樣的氣質,配上她至臻完美的五官體態,著實會讓見到她的人都為之傾倒。因為她是那樣的一個美人,所以當年,何式微是主動來追求她的。當年的藺楨桃梳著長波浪,恰到好處的栗色的頭髮在那時不算多見。而現在的藺楨桃剪了短髮,斜劉海上不顯見的那抹深酒紅色,比起過去更是顯得格調高雅。何式微依舊是有感嘆的情緒在。這個女人還是這麼的魅力,舉手投足間,都有著難以言喻的吸引力。然而面對著自己前未婚妻,他再也不可能有當年那種一見到對方,就熱血沸騰,難以自持的感情來。他覺得奇怪,當年那麼喜歡的一個人,後來怎麼感情就會淡了——以至於在之後,自己不負責的選擇了逃婚,分手。……這個事實一直都讓何式微覺得自責。幸好,面前的藺楨桃看起來過的不錯。她架勢嫻熟的點了前後配菜,然後將眼神回過來,輕輕地落在何式微的身上。何式微咳了一聲,然後道:“我沒想到會在新加坡見到你。你在這裡也是出差麼?”藺楨桃覺得好笑似地輕哼了一聲:“看來是你爸沒和你提過,我在新加坡已經住了要半年了。這回他說你要來,我想著你我也很久沒見了,不如也聚聚好了。”“……的確是應該聚一聚。”何式微笑著應了一句。然而接下來,卻沒有誰再說話。好久之後藺楨桃嘆口氣,終於道:“何式微,你也三十三歲了吧?怎麼還不如你以前的樣子,連個話題也找不出來。”何式微自嘲般的搖了搖頭:“其實有挺多想問的,但是覺得就這麼坐著,看看你,也就足夠好了。”藺楨桃將水杯握緊了:“你還真是……”她似乎是覺得無奈似的搖了搖頭。何式微也覺得有些微的窘迫,於是像日常寒暄那般,將“你最近過的怎麼樣”“工作如何”“父母好嗎”“接下來有什麼打算”之類的問題,挨個詢問了一遍。末了何式微只能掩飾尷尬的笑一笑:“還真是對不起了,問的都是點老套的話。”藺楨桃做無聊狀的搖了搖頭:“何式微,你是真老了,說的話老氣的快趕上你爸了。”她這麼說完,直接將自己面前盛著整塊牛排的盤子往前一推。何式微下意識的將盤子拉過來,幫著藺楨桃將牛排切碎。等到何式微反應過來,他和藺楨桃,都是怔怔。藺楨桃笑得很苦澀:“你還記得?”何式微稍微低下頭,手上的動作沒停:“……在我面前承認自己不會用刀叉,然後理所當然要求我幫忙的女人,我也就遇到過你一個。”藺楨桃將自己的肩膀抱緊了,低聲的說了一句:“你別用這種口氣說話,我會誤以為你還惦記著我呢。”何式微不知道自己是搖頭好還是點頭好,乾脆依舊保持沉默。藺楨桃在接過何式微遞迴的盤子之後,忽然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