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她最近常夢到死去的老伴,他在向她招手。
“別說喪氣話,有病一定要醫,我馬上連絡家庭醫生……”她的情形似乎並不樂觀。
常婆婆吃力地拉住他的手。“別……別費神了,我這把年紀早看淡了生死,該來的怎麼樣也阻止不了,我唯一放不下心的是和雲兒一樣苦命的小天。”
“我會照顧她。”他許下承諾。
“呵……有你這句話,我就安心了。”她又重咳了數聲,以手帕掩去喉口咳出的血塊。“武人,扶我起來好嗎?”
泉武人輕輕一扶,意外地發現她骨瘦如柴,根本沒什麼重量。
驀地,他想起常樂天,難怪她如此急切地想找個好物件,看來這對祖孫倆早有預感,老婦人的身子骨大概拖不了多久。
“我呀!沒什麼好東西留給小天,這對金鐲子是我太奶奶給我的嫁妝,不值幾個錢,不過具有紀念價值……咳咳,哪天我若等不及看她披上嫁衣,你替我交給她……”常婆婆像在交代遺言,說得仔仔細細。
鐲子不重,但心意深重,泉武人注視著款式簡樸,用紅色絨布包得四四方方的金飾,頓感沉重,她對外孫女的疼愛盡在這小小的傳承中。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說實在,他很難感受。他和養父之間雖名為父子,但並無太多互動,比較像是師徒,嚴厲而不講情面。
現在他有些瞭解常樂天在想什麼,藉著這對金鐲子,他看到自然流露的祖孫情,沒有算計,沒有利用,沒有爾虞我詐,純粹出自對彼此的關心和愛。
這麼單純的心態,他有幸擁有嗎?
一陣澀意觸及他防心甚重的心湖,漾開他想要愛人的漣漪,他將絨布包輕握手心,心底的激流久久不散。
“幫我好好看著她好嗎?她一直很努力的活著。”常婆婆略帶感傷的說道。
“嗯!我不會再讓她吃一點苦。”泉武人不擅長安慰人,只能儘量滿足她的要求。
滿是皺紋的臉龐笑開,她笑得慈藹。“好孩子,我把外孫女交給你嘍!”
平時多說兩句話就體力不支的常婆婆,今天倒是精神很好,拉著泉武人東扯西扯,說起常樂天兒時的點點滴滴,不過她有些錯亂,老是搞錯女兒和外孫女,這兩個在她生命中佔了極重位置的親人。
也許是早已將泉武人當成自家人吧,她毫無保留地說著女兒剛出生時可愛的模樣,有時會停頓一下,像是懷念;接著又嘆了口氣說樂天小時候被闖紅燈的騎士撞了,失血過多差點死掉,是雲兒輸了一袋又一袋的血才把她救回來;雲兒走了之後,她們的生活更窮困,有一次餓到沒飯吃,一老一少半夜偷挖鄰居的地瓜,兩人分著吃……
泉武人安靜地聽著,從頭到尾沒插過一句話,他以日本傳統跪姿跪了將近三個小時,沒見他動過一下,挺直的上身一如庭院中的老松。
他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可向來冷漠到近乎無情的瞳眸卻微起一絲波動,由一開始的冷淡,漸漸多了抹沉思,臉上線條也不再那麼僵硬。聽了越多常樂天的事,這女人在他心中佔的位置漸漸的越來越大……對於她,他開始有不一樣的盤算。
當他起身離開時,老婦人已因說太多話而緩緩閉上眼,睡得安適。
走出常家老舊的房子後,滿天霞光映照著成熟稻穗,一波波隨風輕漾的稻田像鋪上金色地毯,閃耀著農民對豐收的喜悅。
泉武人回到別墅,特意囑咐管事派個人定時過去看護常婆婆,而他晚餐沒吃,就等著飛出去的鳥兒回巢。
只是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早該出現的人兒卻始終不見蹤影,泉武人的神情由平靜變得陰沉,隨著夜暮的低垂,他開始煩躁的走來走去,焦慮難安。
是出事了,還是她真傻乎乎的和人家看上眼,忘了和他的約定?
不論是前者或後者,他都不樂見,尤其是他才剛發現自己對常樂天不一樣的情絛,更加無法忍受此刻在她身邊的男人不是他。
妒意和著急在心底盤桓不去,他不停地看向一人高的落地鍾,站在窗邊眺望遠方夜色,心情也益發沉鬱。當放在桌上的手機發出強烈震動聲時,他的手竟有些微顫。
“喂!你在哪裡,竟敢把我的話當馬耳東風……什麼?你說清楚點,誰怪怪的……你的約會物件?”
該死,他該先過濾選夫宴上的人選,而不是急著丟掉燙手山芋似地找人湊數。
“不要慌,鎮定,先看看四周的環境,找個地方躲起來,不要激怒他……”他深吸了口氣,壓下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