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吃飯了。”這大屋,閒人就倆,一個她,一個老爺子。
她是假偷懶,老爺子是真退休。三五不時和他那群老友約了喝茶聊天,前一陣升級到相約旅行。如果雲天藍沒出事的話,這會兒就不知道在地球的哪個角落了。
老爺子哦了一聲,卻又衝著水青招手,“青青,來看照片。”
水青走過去,看到攤了一桌的照片,原來是爺爺他們上週末釣魚時拍的。一個個白髮或半白髮,卻玩得跟大孩子一樣。不感慨,不回望,只珍惜當下的那種豁朗,讓人看著很羨慕他們對生活恣意享受的哲學。
“這張合照好,我拿去放大。”水青最喜歡熱鬧的相片,伸手拿起來,視線卻被照片下的東西吸引。
一本棕皮封面的相簿。
嚓啦腦中閃現火花。
“爺爺,這——”顧不得那張放大的照片,她迅速抓起相簿,“我記得是放在永春館後面您的房間裡。沒被燒掉嗎?”
雲宅,比永春館豪華時尚。一切新的都比永春館新——註釋:家電。一切古老的都比永春館更古老——註釋:古董。
但,雲宅的歷史才剛剛開始,它本身的記憶還是空白的。而永春館要讓她思念得多。那些親手買回來和擺放的小物件,那些用習慣卻褪色了的咖啡杯,那些散發著木香而靜靜展現優雅的傢俱,那些上了年紀仍然發揮作用的生活用品,無可取代。
以為都葬身在火場,沒想到卻在這間簇新的書房裡,看到了舊物,她有些激動。
“正好讓你的老校長借去,說學校要辦個黑白照展覽。這簿子裡雖然只有幾張,他也要拿去充數。你說,巧不巧?”老爺子還有很多東西留在倫敦的家裡,但最珍惜最珍貴的全隨他飄洋過海。沒想到一場大火燒得乾乾淨淨,本來傷心,卻突然有一本半新不舊的相簿逃過此劫,稍稍得到了安慰。
水青開啟翻了翻,裡面多數照片不算很老,只有最後幾頁有爺爺年輕時的舊照。隱隱約約,心頭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想起了——鬼面。
當年的記憶最深刻的莫過於那張黑紅恐怖的面具,可不知為什麼,這本相簿始終讓她有點在意。
因為這份在意,讓她將那幾頁反反覆覆翻看。
“嗯,怎麼少了一張?”爺爺忙讓她停,指著一小塊空白處,“青青,你校長不老實”
水青才要笑,突然收斂神色,“爺爺,少了哪一張?”
“我和我好兄弟梁喬的一張合影。當年我隨著你太爺爺坐輪船到倫敦,在船上就認識的,和我年紀相當的孩子。兩家住得又近,一起長大,跟親兄弟沒兩樣。他要是還活著,我們老哥兒倆就一起回來,保準他也喜歡你。”老爺子頑童性子,今天臉上的落寞,水青從沒見過。
“發生了什麼事?”雖然是傷心事,水青卻想知道。
“他很聰明,讀書比我好,可身體弱。不像我,一年到頭,感冒都沒有。我中學讀完就開始進餐館打工。而他讀完高中,因為父母突然去世,不得不放棄學業,為一個上層階級人家當司機,又升任管家,一做就是幾十年。後來,也許工作太勤勉,再加上他體質不夠強健,得了肺上的毛病,也就是現在我們說的肺癌,苦熬了一年就走了。”老爺子眼角溼潤。
雖然爺爺不常說他過去那些事,但水青常想,一定是特別精彩的經歷。如今,聽他說起梁喬,簡單幾句,就包含著無限滄桑。
“爺爺,我不該問的。”她的好奇心也許過了。
“沒什麼。很多年沒去想,難得拿出來翻翻新也好。你梁爺爺在世的時候,最喜歡天藍。他沒有成家,也沒有孩子。天藍剛出生那會兒,他就喜歡得不得了。天藍長到七歲,他來我家唯一的目的就是陪著他玩,比我這個親爺爺還親。天遠,天弘,他就沒那麼親近。我還開玩笑,要把天藍過繼給他,可天藍爸媽都不肯。他當時就說,天藍過繼給他,他就把所有的財產留給天藍。這老小子,其實根本就沒多少財產,還敢大言不慚,被我狠狠笑了一通。”老爺子的回憶高興起來。
秋日午後,舊照片,流過去的時光,悲傷和快樂穿梭成透明的線。
第368章 我有錢 要花錢
窗外已經昏暗了,對面那些大樓裡的燈光漸漸醒目起來,覆蓋夜空的星辰。
雲天藍準備打下一通國際長途,卻聽到敲門聲。
秘書走進來。
“老闆,鑲好了,包裝好送過來的。”他手裡捧著個潔白粉緞扁禮盒,小心翼翼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