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拎起一旁的包袱,望也不望那孩子一眼,徑自起身,繞過其他客人,朝樓下走去。
那孩子見他下樓,也急忙跳下椅子彎腰拾起自己的黑瓷粗碗,悄悄地尾隨在少年的身後。
黑衣少年瞧也不瞧那孩子,自顧自地走出店門,接過店小二送來的韁繩,輕輕一縱便躍上馬背,雙腳一夾馬肚,那黑馬嘶鳴一聲,四蹄輕揚。
朝著出鎮的石路奔跑而去。
那孩子見少年騎馬遠去,便也快跑起來,緊迫黑馬而去。
一時間,一馬兩人便從小鎮消失了蹤影,來去不留痕,似一陣風般無影無蹤。
天色開始暗了。放眼望去,遠處只有連綿不斷的群山和山石上的幾棵雜樹。彎彎曲曲的山間小徑,沒有盡頭地斜人深山。
黑衣少年跳下馬來,從馬背上撇下行李,然後輕拍馬背,黑馬一聲長嘶,一如往日般自尋草食去了。而少年則盤腿坐在一棵雜樹下,合上了雙眼。
四周靜悄悄的,而天色也漸漸地暗了下來,少年依舊閉著雙眼,不理會漸強的山風和不時從頭頂上飛掠而過的蒼鷹,一雙靈敏的耳朵悄悄循著來時路上的聲息,靜靜地等待著。
自那日在小鎮順手給了那孩子一碗飯吃之後,那孩子便如同著了魔似的偷偷跟在他的身後,六日來一直如此、日夜不息。
黑衣少年對此也不以為意,只是依著原先的步調,不緊不慢地繼續趕自己的路。每日黃昏,黑衣少年便會停下來,隨便找一個棲身之地。
草草用過飯食,便開始打坐修習內功。
次日清晨,再重新縱馬前行;即便這幾日來,那孩子偷偷跟在他身後日夜追趕,他也依然如此。
不過,那孩子終究只是一個孩童。就算腳程再快,也追趕不上善於奔跑的駿馬,就算每日在他馬後連滾帶爬追得一刻不歇,也終是漸行漸遠了。
頭一天,在天亮之前才勉強趕上他,還沒略作歇息,黑衣少年已準備縱馬前行。
第二日,也只是在晨功時間結束的時候才趕到,那孩子的一張小臉已經蒼白如紙;第三日……
直至昨日半夜時分,黑衣少年聽到遠處的細細粗喘,知那孩子又趕了上來。那一刻,黑衣少年的心才微微一動,開始有些震撼。
也因此,今日清晨,他竟破例地遲行了半個時辰,目的只是為了讓那孩子多休息一會兒。
就算他重新開始上路,也故意慢下了速度。
一路之上,他更是數次回頭觀望。
看到那孩子行動愈漸遲緩卻又硬是咬牙追趕,他忍不住猜測那孩子到底還能堅持多久,想知道那孩子的毅力到底能堅韌到何時……
但兩個時辰之前,他還是再一次地將那孩子拋到了身後。
但是,他選的這條山中小徑,平日罕有人跡。愈往上走,愈是艱難,不但雜草亂樹時時阻斷通道,山間的野獸蹤跡也漸漸多了起來。每夜不時傳來的野獸嘶嚎更是讓人魂飛魄散。
為此,他今日特地提早結束行程,只為了等等那孩子。
自黑衣少年出生至今,一十六年來,身邊除了教養他的師父之外,他從未與任何人主動交往過,也從不屑與他人來往。一人獨來獨住的孤僻性子,更是早就根深蒂固、不可更改。而這一十六年之中,他所用心關注的,除了師父,除了武功,也只不過是他所居之處的各類動物了。
如今,他第一次為了一個陌生的人更改了行程,第一次對不相識的人產生了興趣。
此中滋味一一他也說不上來。
天漸漸黑了起來,山中一片墨黑。目之所及,只有遠處的點點星子一閃一閃的。而這荒草雜樹之下的片片陰霾中,除了呼嘯穿梭的猛烈山風,只剩下遠山間野獸的聲聲嘶嚎。
那孩子,還沒有跟上來。
生平第一次,他竟無法靜下心修習內功,不由自主地細細傾聽山間的一切異響。
時間如溪水般一滴一滴從指間流淌而過。他的心開始有一點點的急躁。依著前幾日那孩子的腳程,早該追上他來的。難道是因這些時日的勞累,體力不支而放緩了速度嗎?但再怎麼樣,此刻也該追上他了呀!可為什麼這麼晚了,他還是見不到那孩子的蹤影?
是因為體力透支,還是遇上了野獸無法脫身?
心思開始浮動,再也沒辦法靜下來。他索性不再用心調理內息,只將雙眼睜大,緊緊地盯住來時的路徑,利眸捕捉著那孩子的身影。
時間,又不知從指間滑過了多少。他正準備回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