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夫人見諒,只要夫人配合,我擔保所有人都會相安無事,夫人,請——”
亦笙笑了笑,也不再多說什麼,率先便往中村次郎指引的方向走去。
不多時便到了二樓餐宴的房間,散著蘭香的榻榻米,低眉順眼的和服女子,精緻的壽司和生魚片,所有的一切,無不是精心佈置過的。
中村次郎親自替亦笙斟上了一杯清酒的上品,專程運過來的,酒香清冽,我相信夫人一定會喜歡的。”
亦笙淡淡一笑,“喝酒我自然是喜歡的,只不過這清酒原是借鑑中國黃酒的釀造法發展起來的,總歸不若紹興老酒喝起來暢快,也不是當日曹公吟詩時所對的酒,中村先生不若換過紹興黃酒來如何?”
那總村次郎笑了笑,“薄夫人應該學著接受新的更好的事物,否則就會錯過很多精彩。”
亦笙亦是微笑,“中村先生說得很對,只可惜我對旁人強加而來的東西向來沒有好感——既不能讓人心悅臣服接受,反倒需要借用強迫力,那又有何精彩可言?”
中村次郎盯著她看,半晌,又再笑道,語意深長,“真希望薄將軍不若夫人一般固執,不然我會很為難的。
亦笙心底發冷,他們果然是想利用自己來牽制薄聿錚的,又不由得暗自欣慰,他已經離開上海,只是自己卻是斷然不能落在日本人手裡的。
她將眼光慢慢的移向窗外,原以為,她就要見到他的,原以為,他們很快又可以在一起,像從前那些日子一樣,溫暖綿延,長長久久。
她心底漸漸湧上了不捨,腦海中的意念卻是越來越清晰,沒有絲毫遲疑。
她對著中村次郎輕輕笑起,“我恐怕,他比我還要固執十倍呢,你看,我還能忍受與中村先生同室而坐,換做是他,只怕中村先生早就血濺三尺了!”
中村次郎的眼光微微轉冷,平復了下自己的情緒,方才開口道:“我勸夫人不要再逞口舌之快,正因為白川將軍看中了薄將軍的統軍之才,上陳天皇陛下,所以我大日本帝國才真心誠意想接納薄將軍成為我帝國優秀軍人當中的一員,派我來做牽線人——我相信,有夫人在這裡,有我大日本帝國開出的優厚條件,薄將軍最終是會答應的。”
亦笙微笑,“即便他不答應,有我在手上,也總是能牽制著他投鼠忌器的是不是?”
中村次郎看著她,慢慢開口道:“夫人的確聰明,既然這樣,識時務者為俊傑,還望夫人好好考慮,我會盡快讓人告知薄將軍,夫人此刻正在舍下做客。”
“中村先生,你真以為他是為了一個女人就置國家大義於不顧的人嗎?你真以為,騙我來這裡就能牽制得了他?”亦笙笑了笑,緩緩站了起身,“你小看他了,也小看我了,或者說,你小看了每一箇中國人。”
那中村次郎不說話了,只是冷冷的看著她。
而亦笙卻是微笑,唇邊彎出弧度優雅又輕蔑,她的眸光當中,蘊著決絕與坦然的光影,一字一句開了口:“讓我來告訴你,如果你將我捆於陣前,第一個開槍的人只會是他,薄聿錚的妻子如何能受倭奴侮辱,便是我自己,也決不會讓自己陷於這樣的境地。”
她的話音落,右手已經飛快的抬起防身用的小手槍就要對準自己的頭,她的動作太快,近在咫尺的保鏢們猝不及防,就連一直牢牢注意著她的白爺此刻也阻止不及,只得張皇具槍,對著她的右肩扣除之動了扳機,甚至都來得及過多瞄準。
“啪——”
“啪——”
兩聲槍響,她月白的旗袍上綻開了一朵豔色的血花,手臂因著劇痛而偏了方向,子彈險險草過額際,劃出一道深深的血痕,那鮮血汩汩流下,極是駭人。
那中村次郎目光怔怔的看著那把她再無力握住,掉落在地上的手槍,簡直是驚魂未定,然而還未等他暗自慶幸或者鬆下一口氣來,便見那已經渾身是血的女子,那樣單薄的身軀,卻不知又從何而生出一股力來,竟然就那樣幾步奔至陽臺,拼盡全力的一躍——
他完完全全的被震住了,一動也不能動彈,白爺亦是大駭,猛地衝到陽臺邊上去看,卻見那女子如一朵月白色的蓮,在血泊中凋零,而她身邊,幾步之遙,匆匆趕來的紀桓面色慘白。
第五十三回
紀桓的眼中,是掩藏不住的震痛與恐懼,又帶了些不能置信、不願置信的茫然,一時之間,竟然怔在當場,一動也不能動彈,不敢動彈。
房內的保鏢們紛紛衝了出來,尚理不清狀況,也來不及向紀桓致意,急急的就往亦笙的方向衝去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