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夜紫將一串鑰匙交到劉靜薇手上,“這個——給欒義問先生。”交還了這串鑰匙,她的身邊再無任何不屬於她的東西了。
她走得很瀟灑,望著站在門廊上流露出憐憫目光的劉靜薇,她甚至替自己關上了房門,斬斷所有的後路。
然後——然後她開始覺得手上的行李有萬斤分量,她的身體被這些沉重的東西壓倒在地,抱著膝蓋,她的眼淚衝出了閥門。
“嗚嗚嗚——”
她放聲大哭,當初裝修的時候,她特意對大門做了隔音措施,這一刻她的心思倒是幫助了她。她可以沒有顧忌,無須顏面,不管美醜地蹲在這裡放聲大哭,為自己最後的情感做禱告。
然後,結束。
沒有任何預兆,當欒義問走出電梯的時候,眼前暴露的就是寧夜紫號啕大哭的身影。
記憶中,她從不流淚的。所以,即便是她打哈欠不小心流出的液體,他也會很專注地看著、欣賞著。或許正是這個原因,他才很怕看到女人的眼淚,他才不想讓任何女人因為他而落淚。卻沒想到,最終,他讓自己最愛的女人大聲哭泣。
他錯了,他知道自己真的錯了。
所以,他想挽回。
欒義問走到她的面前,停下。他跪下來,單膝跪在她的面前,“夜紫,你願意嫁給我嗎?”
她傻了,面對他的求婚,她徹底地傻了,淚尚未止住,她卻不知道該換何種表情。她在心裡計劃過一千次、一萬次他向她求婚時的場景,她甚至偷偷練習過這個時候她該展現的最美的笑容。
可是沒有一次,她能猜到當這一刻來臨的時候,她不是用笑容迎接,而是用淚水告別。
“你不覺得現在說這個……太晚了嗎?”男人到底是怎麼想的?真令人難以琢磨,“我幫你擔下了結婚要準備的一切,甚至連喜帖都寫了,可你都沒有向我求婚。現在我已經決定帶著所有東西離開原本屬於我們倆的新房,你卻向我求婚?!”
欒義問只是想讓兩個人重新開始,在他看來婚姻是個不錯的方式,“夜紫,別再固執了。我們倆在一起這麼多年,你離不開我,我也離不開你。我知道,你是愛我的,你也不想離開我,那為什麼我們還要繼續折磨對方呢?”
她也不想啊!可她無法放過她自己。扶著牆,她要站起身。他扶住她,卻被她輕易掙脫了。
欒義問不肯輕易放手,“夜紫,讓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我發誓會對你好,不會再讓你失望。”
問題是,“我不敢再相信你了。”她不敢再相信他了,因為,“我已沒有第二個七年供你揮霍。”
拖著沉重的行李,她在他的目光中按下電梯,在走進那扇門之前,她告訴他:“有一種瑪蝶,一生可能飛越無數的旅程,只為尋找蝴蝶樹。為了那一段旅程,它們可能經過各種崎嶇的旅程。但它們仍不放棄,只為尋找屬於它們的棲息地。”
欒義問望著她的背影,忽然覺得她的身影好單薄,他好想抱緊她。他下意識收緊雙臂,卻抱不住她纖細的身體。
“義問,七年來,你一直是我的蝴蝶樹,我以為可以停靠你度過餘生。為了這個最終目的,不管我多辛苦,多委屈也沒關係,我不怕,我總以為你這棵蝴蝶樹足以讓我飄零受傷的心得到治療,但是……有時候受傷的心,是再也無法縫合的——我到現在才懂得這個道理。”她伸出自己的左手手背,她的疤痕性肌膚讓原本流血的傷口綿延出一道醜陋的傷痕,再也無法恢復如初。
也許太晚了,但總算結束了。
寧夜紫跨進電梯,她從電梯裡的鏡子中看到欒義問深邃的眼神。她在心中說著“再見”,那是“再也不見”的簡稱。
看著電梯數字往下降,欒義問忽然有種想要追下去的衝動。偏偏在這個時候,門從裡面開啟了,劉靜薇滿面笑容地挽住他的胳膊,“你總算回來了,我等你好長時間了,飯菜都做好了,你趕緊來吃吧!”
她將他拽進了屋子裡,又是擺飯菜,又是幫他拿脫下來的衣服,末了還不忘告訴他:“寧小姐來過了,把她的東西全都帶走了,還把這個……這個留了下來。”
是鑰匙,欒義問不用看也猜得到。他沒有去接那串鑰匙,徑自走進了臥室裡。
夜紫一定離開得很匆忙,連大衣櫃的門都沒有拉上。瞧!她還把一雙襪子帶了出來。
欒義問抱著那雙襪子,像個傻瓜似的開始笑。
劉靜薇猛然間看到這一幕,她被嚇壞了,“義問,你怎麼了?你……你怎麼坐在地上啊?快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