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問我為何這別號這麼地瞎?我想這是她們七年級生的用語。
不管是被罵小氣鬼也好,罵機車也行,你給我的巧克力,死也不給別人吃。
克倫諾夫永恆不變,這莫札特的口味也都沒變。
你知道我現在最想跟你做什麼嗎?
我想到那個饒河夜市的胡椒餅,我昨天特地跑去吃,我排隊排很久,一樣坐在廟前吃,我跟你說,它的味道也沒變。
昨天張天寶帶楊美美來,我還是沒給楊美美好臉色,我很少氣一個人氣那麼久的,不過看在她現在跟天寶在一起的分上,我還不至於令她太難堪,只是心裡還有氣。
因為你離我那麼遠,除非你永遠留在我身邊了,我對美美的錯誤才能釋懷。張天寶問我時,我也是這麼跟他說的。
我跟胡椒餅啦克倫諾夫啦莫札特巧克力啦,都沒改變,即使等到天荒地老,變成世界遺蹟的一部分都不要緊,只要還能跟你聯絡,我就不感到寂寞,也沒有遺憾。
附上莫札特巧克力受難記一張。
(附圖二:巧克力)
黎祖馴拿出膠水,將情書封緘。
張芳梅要下班了,她伸出手,好心道:“又一封情書?喏,幫你寄。”
“喔。”黎祖馴將信遞出去,張芳梅接下,他忽地又抽回。“不用了。”
“幹麼?”張芳梅的手頓在半空,一臉莫名。只見老闆大人,一臉猜疑。
“這個信很重要,我自己寄比較放心。”
“暗!”張芳梅飆粗口。“你不只是機車老闆小氣神仙,你還是龜毛大王!”一番善意竟還懷疑人家,好心給雷親!
很好,為了心愛的女人,他如今又多了個“龜毛大王”的封號。黎祖馴不以為意,惦著手中書信,笑眯眯地說:“你晚一個小時下班可以嗎?”
“為什麼?”
“我要去寄信。”
“你講不講理啊!”張芳梅跳腳。“我說我順路幫你寄你不要,你偏要自己去寄,竟然為了寄一封信要我加班?”
“會付你加班費,那麼激動幹麼?”
“這事沒道理嘛,你以為我愛佔你便宜賺那個加班費嗎?好,你自己去寄,但你可以打烊後寄嘛,或是明天早上寄也可以嘛,你幹麼非要我加班一小時,然後特地跑去寄信?多此一舉嘛,你是老闆欸,怎麼比我還不懂得經濟效益這四個字?時間就是金錢,你懂嗎?”
“我懂。”黎祖馴吹著口哨,寄信去,他揮揮手,他也懂得怎麼跟七年級生對話了。“可是呢、我早一點寄出去,她就早一點收到信,時間就是金錢,但是在愛面前,是不能用現實世界的時間來計算,你懂嗎?”
“呴~~太抽象!”張芳梅張大嘴巴冷笑兩聲,翻白眼。“不懂我不懂我不懂啦!”
黎祖馴笑呵呵地上樓,離開地下室,到兩條街外的郵筒投遞情書。
這封信,搭乘飛機,飄洋過海,顛沛流離,經過了機場搬運工,經過了郵局的視窗,經過了郵務士傳送,半個月後,連同小君訂的中文報紙,在一個陰雨綿綿的週一早晨,躺進小君任職的學校宿舍信箱裡。
這越洋來的愛的訊息,在一個小時後,讓小君挾帶入屋。
坐在陽臺,品嚐熱咖啡、三明治,她小心翼翼地開信展讀,微笑著看完,將信收回信封,凝視著屋前大樹,樹葉沾了露水,閃閃發亮。天空白雲,在晨光映照之下,鑲了金邊,也正閃閃發亮著。
她想象彼岸,黎祖馴品嚐巧克力的表情,他一定還是搭配黑咖啡,她起身,走進房間,開啟書桌抽屜,拿出一盒莫札特巧克力,回到陽臺,喝一口黑咖啡,吃一小口巧克力,然後傻傻地笑了。
因為吃著和他一模一樣的食物,因為戀著那個人,就有了好甜蜜的滋味,好溫暖的感動。好像他就坐在對面位置,對著她微笑。
她眼前彷彿又看見了,依稀如昨,那個午後,在他家客廳裡,十九歲的自己,好奇著看他喝黑咖啡,好奇著,問他會不會很苦。
他說黑咖啡的苦味,更能彰顯出巧克力的甜。
啊,她此刻品嚐著同一款巧克力,也喝著他喜歡的黑咖啡。她心酸,想到他們愛得好辛苦,是不是也像這入喉的苦澀的黑咖啡?
她滿心期待著,在辛苦後,他們能等到甜蜜得果子,讓所有等待過的時間,淌過的那些眼淚,都值得,都令他們的愛更閃耀。
今天早晨,她的早餐就是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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