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1 / 4)

的時節也未可知。”隨取原包的紙兒包他,只見紙破處,裡頭露出一些些紅的出來。翰林把外邊紙兒揭開來看,裡頭卻襯著一張紅字紙。翰林取出定睛一看,道:“元來如此!”你道寫的甚麼?上寫道:“大時雍坊住人徐門白氏,有女徐丹桂,年方二歲。有兄白大,子曰留哥,亦系同年生。緣氏夫徐方,原藉蘇州,恐他年隔別無憑,有紫金鈿盒各分一半,執此相尋為照。”後寫著年月,下面著個押字。翰林看了道:“元來是人家婚姻照驗之物,是個要緊的,如何卻將來遺下又被人賣了?也是個沒搭煞的人了。”又想道:“這寫文書的婦人既有大秀,如何卻不是大秀出名?”又把年用迭起指頭算,一算看,笑道:“立議之時到今一十八年,此女已是一十九歲,正當妙齡,不知成親與未成親。”又笑道,“妄想他則甚!且收起著。”因而把幾件東西一同收拾過了。

到了下市,又踱出街上來行走。看見那老兒仍舊在那裡賣東西,問他道:“你前日賣的盒兒,說是那一家掉下的,這家人搬在那裡去了?你可曉得?”老兒道:“誰曉得他?他一家人先從小的死起,死得來慌了,連夜逃去,而今敢是死絕了,也不見得。”翰林道:“他你家則有甚麼親戚往來?”老兒道:“他有個妹子,嫁與下路人,住在前門。以後不知那裡去了,多年不見往來了。”權翰林自想道:“問得著時,還了他那件東西,也是一樁方便的好事,而今不知頭緒,也只索由他罷了。”

回還寓所,只見家間有書信來,夫人在家中亡過了。翰林痛哭了一場,沒情沒緒,打點回家,就上個告病的本。奉聖旨:“權某準回籍調理,病痊赴京聽用。欽此。”權翰林從此就離了京師,回到家中來了。

話分兩頭,且說鈿盒的來歷。蘇州有個舊家子榮,姓徐名方,別號西泉,是太學中監生。為幹辦前程,留寓京師多年。在下處岑寂,央媒娶下本京白家之女為妻,生下一個女兒,是八月中得的,取名丹桂。同時,白氏之兄白大郎也生一子,喚做留哥。白氏女人家性子,只護著自家人,況且京師中人不知外方頭路,不喜歡攀扯外方親戚,一心要把這丹桂許與侄兒去。徐太學自是寄居的人,早晚思量回家,要留著結下路親眷,十分不肯。一日,太學得選了閩中二尹,打點回家赴任,就帶了白氏出京。白氏不得遂願,戀戀骨肉之情,瞞著徐二尹私下寫個文書,不敢就說許他為婚,只把一個鈿盒兒分做兩處,留與侄兒做執照,指望他年重到京師,或是天涯海角,做個表證。

白氏隨了二尹到了吳門。元來二尹久無正室,白氏就填了孺人之缺,一同赴任。又得了一子,是九月生的,名喚糕兒。二尹做了兩任官回家,已此把丹桂許下同府陳家了。白孺人心下之事,地遠時乖,只得丟在腦後,雖然如此,中懷歉然,時常在佛菩薩面前默禱,思想還鄉,尋鈿盒的下落。已後二尹亡逝,守了兒女,做了孤孀,才把京師念頭息了。想那出京時節,好歹已是十五六個年頭,丹桂長得美麗非凡。所許陳家兒子年紀長大,正要納禮成婚,不想害了色癆,一病而亡。眼見得丹桂命硬,做了望門寡婦,一時未好許人,且隨著母親。兄弟,穿些淡素衣服挨著過日。正是:孤辰寡宿無緣分,空向天邊盼女

不說徐丹桂淒涼,且說權翰林自從斷了弦,告病回家,一年有餘,尚未續娶,心緒無聊,且到吳門閒耍,意圖尋訪美妾。因怕上司府縣知道,車馬迎送,酒禮往來,拘束得不耐煩,揣料自己年紀不多,面龐嬌嫩,身材瑣小,旁人看不出他是官,假說是個遊學秀才。借寓在城外月波庵隔壁靜室中,那庵乃是尼僧。有個老尼喚做妙通師父,年有六十已上,專在各大家往來,禮度熟閒,世情透徹。看見權翰林一表人物,雖然不曉得是埋名貴人,只認做青年秀士,也道他不是落後的人,不敢怠慢。時常叫香公送茶來,或者請過庵中清話。權翰林也略把訪妾之意問乃妙誦,妙誦說是出家之人不管閒事,權翰林也就住口,不好說得。

是時正是七月七日,權翰林身居客邸,孤形吊影,想著“牛女銀河”之事,好生無聊。乃詠宋人汪彥章《秋闈》詞,改其未句一字,雲:

高柳蟬嘶,採菱歌斷秋風起。晚雲如髻,湖上山橫翠。簾卷西樓,過雨涼生袂。天如水,畫樓十二,少個人同倚。一詞寄《點絳唇》。權翰林高聲歌詠,趁步走出靜室外來。新月之下,只見一個素衣的女子走入庵中。翰林急忙尾在背後,在黑影中閃著身子看那女子。只見妙通師父出來接著,女子未敘寒溫,且把一注香在佛前燒起。那女子生得如何?

間道雙銜鳳帶,不妨單著鮫綃。夜香知與阿誰燒?悵望水沉煙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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