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聲奇怪!把個舌頭伸了出來,縮不進去。直生道:“昨夜與我講了半夜話後來趕我的,正是這個。依他說,只該是劉念嗣的屍首,今卻不認得。”竹林道:“我仔細看他,分明象是張家主翁的模樣。敢就是昨夜失去的,卻如何走在這裡?”直生道:“這等是劉念嗣借附了屍首來與我講話的了。怪道他說到山下人家赴齋來的,可也奇怪得緊!我而今且把他分付我的說話,一一寫了出來,省得過會忘記了些。”竹林道:“你自做你的事。而今這個屍首在此,不穩便,我且知會張家人來認一認看。若從來不是,又作計較。”連忙叫行僮做些早飯,大家吃了,打發他下山張家去報信說:“山上有個死屍,抱有在上,有些象老檀越,特來邀請親人去看。”張家兒子見說,急約親威幾人飛也似到山上來認。鄰里間聞得此說,盡道希奇,不約而同,無數的隨著來看。但見:一會子鬧動了剡溪裡,險些兒踹平了鹿胎庵。
且說張家兒子走到庵中一看,在上的果然是他父親屍首。號天拍地,哭了一場。哭罷,拜道:“父親,何不好好入殮,怎的走到這個所在,如此作怪?便請到家裡去罷!”叫眾人幫了,動手解他下來,怎當得雙手緊抱,牢木可脫。欲用力拆開,又恐怕折壞了些肢體,心中不忍。舞弄了多時,再不得計較。此時山下來看的人越多了,內中有的道:“新屍強魂必不可脫,除非連柱子弄了家去。”張家是有力之家,便依著說話,叫些匠人把幾枝木頭,將屋樑支架起來,截斷半在,然後連在連屍,倒了下來,挺在木板上了,才偷得柱子出來。一面將木板扎縛了繩索,正要打抬他下山去,內中走出一個里正來道:“列位不可造次!聽小人一句說話,此事大奇,關係地方怪異,須得報知知縣相公,眼同驗看方可。”眾人齊住了手,道:“恁地時你自報去。”里正道:“報時須說此屍在本家怎麼樣不見了,幾時走到這庵裡,怎麼樣抱在這柱子上,說得備細,方可對付知縣相公。”張家人道:“我們只知下棺時,揭開被來,不見了屍首。已後卻是唐裡師父來報,才尋得著。這裡的事,我們不知。”竹林道:“小僧也因做佛事,同在張家,不知這裡的事。今早回庵,方才知道。這用裡自有個秀才官人,晚間在此歇宿,見他屍首來的。”此時直生已寫完了帳,走將出來道:“晚間的事,多在小生肚裡。”里正道:“這等,也要煩官人見一見知縣相公,做個證見。”直生道:“我正要見知縣相公,有話說。”
里正就齊了一班地方人,張家孝子扶從了扛屍的,宜秀才自帶了寫的帳,一擁下山,同到縣裡來,此時看的何止人山人海?嚷滿了縣堂。知縣出堂,問道:“何事喧嚷?”里正同兩處地方一齊跪下,道:“地方怪異,將來告明。”知縣道:“有何怪異?”里正道:“剡溪里民家張某,新死入殮,屍首忽然不見。第二日卻在鹿胎山上庵中,抱住佛堂柱子。見有個直秀才在山中歇宿,見得來時明白。今本家連在取下,將要歸家。小人們見此怪異,關係地方,不敢不報。故連作怪之屍,並一干人等,多送到相公臺前,憑相公發落。”知縣道:“我曾讀過野史,死人能起,喚名屍蹶,也是人世所有之事。今日偶然在此,不足為異。只是直秀才所見來的光景,是怎麼樣的?”直生道:“大人所言屍蹶固是,但其間還有好些緣故。此屍非能作怪,乃一不平之鬼,藉此屍來託小生求申理的。今見大人,當以備陳。只是此言未可走洩,望大人主張,發落去了這一干人,小生別有下情實告。”
知縣見他說得有些因由,便叫該房與地方取詞立案,打發張家親屬領屍歸殮,各自散去。單留著直生問說備細。直生道:“小生有個舊友劉念嗣,家事盡也溫飽,身死不多時,其妻房氏席捲家資,改嫁後夫,致九歲一子流離道路。昨夜鬼扣山庵,與小生訴苦,各言其妻所掩沒之數及寄頓之家,朗朗明白,要小生出身代告大人臺下,求理此項。小生義氣所激,一力應承,此鬼安心而去。不想他是借張家新屍附了來的,鬼去屍存,小生覺得有異,離了房門走出,那屍就來趕逐小生,遇柱而抱。幸已天明,小生得脫。故地方見此異事,其實乃友人這一點不平之怨氣所致。今小生記其所言,滿錄一紙,大人臺鑒,照此單款為小生一追,使此子成立。不在此鬼苦苦見託之意,亦是大人申冤理在,救困存孤之大德也。”知縣聽罷,道:“世間有此薄行之婦,官府不知,乃使鬼來求申,有愧民牧矣!今有煩先生做個證明,待下官盡數追取出來。”直生道:“待小生去尋著其子,才有主腦。”知縣道:“追明瞭家財,然後尋其子來給還,未為遲也,不可先漏機關。”直生道:“大人主張極當。”知縣叫直生出外邊伺侯,密地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