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無此病,不知是怎麼樣起的。”楊抽馬在旁只不開口,暗地微笑。富家子曉得是他的作怪,不敢明言。私念著一響歡情,重賞了店家婦人,教他服藥調理。楊抽馬也笑嘻嘻的袖中取出一張符來付與婦人,道“你只將此符貼在睡的床上,那怪夢也不做,身體也自平復了。”婦人喜歡稱謝。
兩人出了店門,富家子埋怨楊抽馬道:“前日之事,正不知禍從何起,原來是先生作戲。既累了我受驚,又害了此婦受病,先生這樣耍法不是好事。”抽馬道:“我只召他魂來誘你。你若主意老成,那有驚恐?誰教你一見就動心營勾他,不驚你驚誰!”富家子笑道:“深夜美人來至,遮莫是柳下惠、魯男子也忍耐不住,怎教我不動心?雖然後來吃驚,那半夜也是我受用過了。而今再求先生致他來與我敘一敘舊,更感高情,再客酬謝。”抽馬道:“此婦與你元有些小前緣,故此致他魂來,不是輕易可以弄術的,豈不怕鬼神貴罰麼?你夙債原少我二萬錢,只為前日若不如此,你不肯借。偶爾作此頑耍勾當,我原說二萬之外,要也無用。我也不要再謝,你也不得再妄想了。”富家子方才死心塌地敬服抽馬神術。抽馬後在成都賣卜,不知所終。要知雖是絕奇術法,也脫不得天數的。
異術在身,可以驚世。若非夙緣,不堪輕試。
杖既難逃,錢豈妄覬?不過前知,遊戲三昧。
卷三十四 任君用恣樂深閨 楊太尉戲宮館客
詩曰:
黃金用盡教歌舞,留與他人樂少年。
此語只傷身後事,豈知現報在生前!
且說世間富貴人家,沒一個不廣蓄姬妾。自道是左擁燕姬,右擁趙女,嬌豔盈前,歌舞成隊,乃人生得意之事。豈知男女大欲,彼此一般?一人精力要周旋幾個女子,便已不得相當。況富貴之人,必是中年上下,取的姬妄,必是花枝也似一般的後生。枕蓆之事,三分四路,怎能勾滿得他們的意,盡得他們的興?所以滿閨中不是怨氣,便是醜聲。總有家法極嚴的,鐵壁銅牆,提鈴喝號,防得一個水洩不通,也只禁得他們的身,禁不得他們的心。略有空隙就思量弄一場把戲,那有情趣到你身上來?只把做一個厭物看承而已,似此有何好處?費了錢財,用了心機,單買得這些人的憎嫌。試看紅拂離了越公之宅,紅綃逃了勳臣之家,此等之事不一而足。可見生前己如此了,何況一朝身死,樹倒猢猻散,殘花嫩蕊,盡多零落於他人之手。要那做得關盼盼的,千中沒有一人。這又是身後之事,管中得許多,不足慨嘆了。爭奈富貴之人,只顧眼前,以為極樂。小子在旁看的,正替你擔著愁布袋哩!
宋朝有個京師士人,出遊歸來,天色將晚。經過一個人家後苑,牆缺處,苦不甚高,看來象個跳得進的。此時士人帶著酒興,一躍而過。只見裡面是一所大花園子,好不空闊。四周一望,花術叢茂,路徑交雜,想來煞有好看。一團高興,隨著石砌階路轉彎抹角,漸走漸深。悄不見一個人,只管踱的進去,看之不足。天色有些黑下來了,思量走回,一時忘了來路。正在追憶尋索,忽地望見紅紗燈籠遠遠而來。想道:“必有貴家人到。”心下慌忙,一發尋不出原路來了。恐怕撞見不便,思量躲過。看見道左有一小亭,亭前大湖石畔有疊成的一個石洞,洞口有一片小氈遮著。想道:“躲在這裡頭去,外面人不見,權可遮掩過了,豈不甚妙?”忙將這片小氈揭將開來,正要藏身進去,猛可裡一個人在洞裡鑽將出來,那一驚可也不小。士人看那人時,是一個美貌少年,不知為何先伏在這裡頭。忽見士人揭開來,只道抄他跟腳的,也自老大吃驚,急忙奔竄,不知去向了。士人道:“慚愧!且讓我躲一躲著。”於是吞聲忍氣,蹲伏在內,只道必無人見。
豈知事不可料,冤家路窄,那一盞紅紗燈籠偏生生地向那亭子上來。士人洞中是暗處,覷出去看那燈亮處較明,乃是十來個少年婦人,靚妝麗服,一個個妖冶舉止,風騷動人。士人正看得動火,不匡那一夥人一窩峰的多搶到石洞口,眾手齊來揭氈。看見士人面貌生疏,俱各失驚道:“怎的不是那一個了?”面面廝覷,沒做理會。一個年紀略老成些的婦人,奪將紗燈在手,提過來把士人仔細一照,道:“就這個也好。”隨將纖手拽著士人的手,一把挽將出來。士人不敢聲問,料道沒甚麼歹處,軟軟隨他同走。引到洞房曲室,只見酒餚並列,眾美爭先,六博爭雄,交杯換盞,以至摟肩交頸,搵臉接唇,無所不至。幾杯酒下肚,一個個多興熱如火,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推士人在床上了,齊攢入帳中。脫褲的脫褲,抱腰的抱腰。不知怎的一個輪法,排頭弄將過來。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