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定在愛慕虛榮、貪得無厭的印象中。袁不屈甚至“體貼”的將臥房妝飾得金光閃閃;看似討她歡心,卻不如說是藉此諷刺她的庸俗。
李總管一身素藍的錦袍華服中,看得出大半生艱苦歲月的烙痕。臉上積勞出的皺紋,雙手上頭的厚繭,在在顯示出他有一段長久的歲月是在求生存中掙扎。他的眼神正直,對虛榮的人卻是絕對輕蔑;自然對她這個“李”小姐的評價好不到那兒去。
難怪衣櫃中為新娘訂製的華服豔麗多彩,珠綴霞光活脫脫像是“金縷衣”,讓她對顏色咋舌之餘,完全沒勇氣穿上它。杜冰雁搖了搖頭,幸好這裡不是她要過一生的地方,她得好好與李總管談一談。於是她低柔道:“如果……那是將軍的意思,我不會多事。但,有一件事弄錯了,我必須讓您明白……”
精明的眼光探照在她粉嫩細緻的嬌容上,她以清靈的眼眸相對。
李總管揮退傭人。
“請上座。”
她坐在鋪有軟墊的酸枝椅上。
不容她先開口,李總管先道:“晌午時刻,張媒婆一行人回揚州之前,曾私下告訴奴才,說少夫人一路水土不服,昏昏沉沉的不省人事,只希望少夫人的身子早日恢復。”
“不,我不是水土不服。事實上,我並不是將軍要娶的李玉湖,我叫杜冰雁!是揚州杜家的女兒,原本該嫁往泉州的,卻在一次倉皇行走中被錯置了花轎。”杜冰雁直接說出自己的真正身分,她以為李總管至少會先表現出不信、震驚,再追問原委。
可是,李總管只是拍了拍手,招來二名女傭,輕描淡寫道:“少夫人,奴才斗膽的直言,在令尊收下鉅額聘金後,你不該將別人當傻子看,以為隨便編個藉口,就可以隨意回揚州。將軍為人寬厚,但這並不代表他是傻子!早在令尊白紙黑字立下切結書時,就代表你就將軍的人了!除非死亡,否則你永遠是袁夫人。至於揚州孃家,不妨在夢中追思;因為將軍有令,少夫人只能留在府中,要奴才好生守護。在將軍凱旋歸來之前,奴才必然得僭越了。”
他頓了頓,看向待命的丫鬟。“送少夫人回房休息。”
“李總管!你……你至少要查證一下呀!你們將軍曾在多年以前見過李玉湖,他應該知道他的未婚妻是何模樣。你必須相信我的話,不然,半信半疑也好!你可以派人去揚州打聽!也許南下泉州的李玉湖已被送回揚州了!你們將軍花了大把黃金,要娶的是健康強壯的李家小姐,不是我這種弱不禁風的女子!要是他回府時才發現他娶錯人了,到時他的憤怒將由誰來擔待?”杜冰雁渾身幾乎被冷汗溼透!沒有人相信她的話!如果李總管固執到決意讓偏見矇蔽思想,那她真的會在這件錯事中斷送一生……沙場上的征戰短則一年半載,長則遙遙無期,待袁不屈回府時,已是什麼也挽不回了!他會知道她不是李玉湖,也許會將她攆回家,也許會將滿腔恨意發洩在她身上!
噢!為什麼事情會落到這種地步?
“奴才會查證的,少夫人請回房!”
李成在虛應她!她看得出來那雙鄙夷的眼眸中沒有絲信任!反而似乎更加肯定她低下的人格似的,再也不多看一眼,逕自走出廳堂。然後她也被丫鬟半押回房!
老天爺!她該怎麼辦?她幾乎已可以看到等在她面前的是無底的深淵;而背後無限只黑手無情又殘忍的將她推落!
再一次,她知道命運的無情。
在俗麗的大臥房中,再也禁不住滿腔的悲苦與憤怒,伏在錦床紅被上痛哭失聲……
是的,那是身為女子的悲哀……上天加諸在女人身上的,到底是怎樣深重的詛咒呀?
第二章
“晾馬城”是長城外邊緣的一個大城鎮,屬甘州(今張掖)的一部份,居前線極北方,再過去即是“薛延陀”的國土了!
大唐皇帝派出當今朝廷三大將領——徐績、袁不屈以及阿史那杜爾,各領十萬大軍分三路包抄“薛延陀”,表示對這支出自漠北的強悍民族不敢輕忽。
其中,又以甘州的地勢最為險要。袁不屈的大軍居前鋒;阿史那杜爾駐守涼州(武威)
為後援。另一支大軍由徐績帶領,前往太原城,乃是為防止其他族群趁二軍交戰時坐收漁利,攻打大唐。
每日策馬巡城、登上城牆與謀士商討對策、視察城牆修護是袁不屈必做的例行公事。在晾馬城駐營已有一個月,“薛延陀”雖無太大的動作,但可以想見這場陣仗必是場硬仗。他之所以會在最前線,就是因為他的冷靜犀利,常常能制敵機先的窺破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