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口氣是強勢的,可是她對他的強勢早已免疫。
“你排我夜班,等我九天後銷假上班,我們連基礎朋友都當不成。”威脅人啊!誰不會。
做做鬼表情,不理會他的臭臉,辛穗轉身到書櫃上取出他新買的書。
“你真打死不學中文?中國文字之美,等你學起來,會驚歎於它的博大精深。”
“我討厭方塊文字,又臭又硬。”
又臭又硬,他講自己啊!
“你居然討厭同類?”拿起新書,她走到他桌邊,蹲下身翻開最後一頁。
“你又要在我的新書上塗鴉。”
她沒應他,徑自寫上兩行文字。
如果愛上一個不可愛的男人是自討苦吃,那麼我願意為愛你吃苦。
笨笨 於初秋午後愛他……還要愛他多久,他才能回饋她相同的愛情?一年、五年、十年?她連數都不敢去細數。這就是單戀吧,於優的單戀讓她失去雙腿、失去未來,讓她吃盡苦頭,換來他的憎恨。那麼她的單戀呢?她將要失去什麼、犧牲什麼?換來的又是什麼?
闔上書,在他書上寫字的習慣是幾時起養成的,她已經不太有印象。
剛開始,她會幫他在新書上記下購買日期和地點,後來紀錄變質,她欺他文盲,偷偷在他的書上留下她的心情和她的單戀。
他走到她身邊,問:“你寫什麼?”
“九月二十六日購於金石堂書店,沒有辛穗同行。”她隨口胡謅。
“把辛穗塗掉,改成笨笨。”他拿起筆要塗掉那串文字,她搶過書護在身後。
“不要不要,我真會讓你喊笨。”她不明白,他怎麼對她的名字那麼有意見。若是,他的意見是純粹出於心疼,她會……會非常感動……
“你本來就笨!我看不出你哪裡有聰明細胞。”
“汙辱我,你很得意嗎?”嘟起嘴,她踮起腳尖對向大巨人。
“我說實話。”
四個沒表情的字眼會嘔死人,辛穗別過身不理。
“生氣了?”語調缺乏高低起伏,安撫人,他技術太差。
生氣?辛穗嘔死自己這點,明知道他對自己無心無意、明知道他是、永遠的不體貼,她還是無法對他生氣。
要生氣,她只能關起門來,對自己,“我沒生氣,我要下樓工作。”咬咬唇,一個鮮紅印子染上她的紅唇。
“晚上陪我吃飯。”
“不,晚上我要整理行李趕火車。”
“坐夜車太累。”他反對。
不過是朋友,幹嘛事事管人?
嘟嚷一聲,她揹著他說:“我買不到明天的火車票。”說完,輕關上門,她輕輕走出“朋友”的關心。
昨夜回到家裡已經淩晨一點多。爸媽弟弟都體貼她,天大亮也沒喊人,一個個下田去工作,由著她去睡。
用枕頭擋去四方窗戶透進來的光線,她翻翻身,面朝裡面睡得酣熟。
人生最美妙的事,莫過於——天天睡到自然醒,睜一眼,翻過身,濛濛朧朧繼續睡,再次等待下個自然醒。
鈴……鈴……手機響了,擾不醒她,她是最難喚醒的賴床姑娘,從小到大,被老師罰過最多的事就是遲到。
手機聲響停住,沒多久,尖銳的電話鈴響起,辛穗仍不為所動,十聲、二十聲、三十聲……她在蓬萊仙子家,新茶剛泡好。
終於,住在厝邊的表嫂聽不下去,繞到她家客廳接電話。然後,比電話鈴響更具威力的表嫂嗓門,親自走了一趟蓬萊仙島把她揪回來。
“阿穗,起床啦!阿穗,卡緊起床啦!”
揉揉惺忪睡眼,她搖搖晃晃走下床,拉開門,魂還沒回數招全。“火燒厝嗎?”
“不是啦!你的頭家在火車站,他叫你去接他。”好久沒回家,表嫂的臺灣國語聽起來親切極啦。“頭家在火車站?”抓抓頭,弄不懂表嫂在說什麼?直到百分之九十的靈魂重返肉體……“頭家?你說……”突地,她眼睛瞪奇大。“他是不是叫谷紹鍾?”
“對對對,他說他人在火車站,等你去接他。頭家要來,你怎不告訴我們一聲?快一點,你去換件整齊的衣服,我讓你表哥開貨車去幫你接頭家。”
表哥去接?不!那傢伙古怪得很,說不定,他會打死不上表哥的車。
“表嫂,不用了,我自己去接他。”
“可是摩托車都讓你阿弟騎到田裡去。”
“我騎腳踏車去,表嫂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