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下眾弟子鴉雀無聲。
是因為震驚。這場戰鬥一波三折,完全打破了他們的以往的認知範圍。
要有多強的劍意,才能刺穿破障境的護體真元,他們無法可想。
看臺上的前輩強者們沉默,是因為尊重。
這場戰鬥的節奏,從一開始就掌握在殷璧越手中。然而他甘願最初被對方的劍勢壓制,直到找到破劍之法。
年輕一輩裡,有這樣精於劍道的後生,是一件值得尊重的事。
殷璧越抽出枯枝,枝上滴著血。
何來踉蹌著跪倒在地。
然後,白髮冷眸的少年問道,
“何苦來哉?”
問完他扔下枯枝,自徑下臺。
何苦來哉?
這是殷璧越從上臺到現在,說的第一句話。
只有四個字,卻是連名帶姓,一針見血。像是回應最初站在這裡時,對方的那句‘運氣不好’。
他之前不說,不是因為無話可說。而是覺得沒有必要。
我是來戰勝你的,不是來聊天的,更何況我們不熟。
所以沒必要說給你聽,也沒必要說給眾人聽。
我來戰鬥,然後破劍取勝,就是這樣。
第31章 相扶
殷璧越從臺上下來時,青麓劍派執事忘了宣佈勝負,抱朴宗眾人忘了上臺扶人,滄涯山弟子也忘了歡呼。
夏日微風吹過榆樹,靠近擂臺一側的繁茂枝葉,經歷烈火與寒冰的摧磨,終於在風中簌簌而落。
冰霜化去,臺上積著清淺的水泊,枯葉浮在上面。就像突然落了一場秋雨,洗去盛夏三伏天的燥熱,將肅殺的寒意帶到人間。
執事弟子驀然回神,高聲道,“本場結束!滄涯山殷璧越勝!”
這就像一個訊號。不止是滄涯山弟子,連帶擂臺下許許多多的人,都在歡呼中揮起了劍,聲音遠遠傳開,遠處的葉城民眾也跟著鼓起掌來。
抱朴宗的弟子撲上臺,一左一右的將面色蒼白的何來扶下來。
段崇軒高聲笑道,“四師兄,以後我給你端茶倒水遞劍,就全靠你罩我了!”
這自然是一句玩笑話,滄涯山弟子們都笑起來,紛紛向殷璧越道喜。
只有洛明川仍微蹙著眉,沉聲問道,“可有受傷?”
他這一問,眾人才想起來。這一場勝的太漂亮,以至於他們忘了殷璧越剛才直面那麼熾盛的劍意,此時都擔憂起來。
殷璧越搖頭,“沒有。”
洛明川仔細打量著他,神色終於放鬆下來,“回去休息吧。”
滄涯山弟子自發讓出一條路,讓洛明川陪著他先回秋湖。
段崇軒原本也想一路走,但他舉目眺望,隱隱可見十餘丈外一片彩裙花傘。
知道有了自己一路也是給師兄添麻煩,只好對他們二人道,“晚上秋湖再見,四師兄好好休息。”
洛明川和殷璧越向葉城走去。
他們一走,東邊看臺上兩位半步大乘的大人物也開始告辭,臺上長老們忙著起身行禮與重排坐次;青麓劍派執事弟子們上去清理擂臺上的積水;抱朴宗那邊人早就走了一半,據說是抬著何來去找皆空寺的醫修去了。
鐘山和宋棠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走了。
比鬥依然在繼續,只是擂臺邊上人少了很多。
殷璧越和洛明川走在葉城裡。
今日小暑,烈日炎炎,將青石板照的光亮可鑑。
長街空蕩,沒有人聲犬吠,彷彿整座城都陷入了酣沉的午睡。
只有夏蟬不知疲倦的鳴叫著。
酷熱的夏日裡,洛明川卻感受到絲絲縷縷的寒意,從殷璧越身上溢散出來。
從滄涯山到葉城,這一路上,洛明川早就發現,平時他就體溫偏低,夜間猶甚。
段崇軒也曾開玩笑說,“走在四師兄旁邊特涼快,比揣著避火珠還清涼解暑。”
因為殷璧越長年在兮華峰寒潭邊淬練劍勢,染的一身寒氣入體。
這並不稀奇,武修的功法和靈脩的天賦靈脈,都會略微改變修士的體質。
但現在,殷璧越剛催使出寒水劍之後,這種寒意就強烈到不正常。
於是洛明川停下腳步,打量著少年的臉色,認真問道,
“師弟,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殷璧越默然。
他沒想到洛明川竟然這樣敏銳,分明他已經將自己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