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然而,她的手心溫溫軟軟的,在這個涼冽的初夏夜裡,不啻是一道溫暖的泉源,將暖流源源注入他的身體裡,令他不想放手。
這麼小的手,卻有足夠的力氣承擔他這麼大個兒的男人,他突然很想放鬆身子,就這麼倚靠著她不放了。
但他不能。即便她是一個任他使喚的丫鬟,他也不可能將重擔移轉到她那小小的肩頭。
“依依,我沒事了,我自己走。”
“是的,少爺。”她放開他,確定他可以踏出穩定的步伐後,再緊緊跟在他身後。
夜霧圍攏過來,悄悄地吞噬了侯家大宅。
圍牆外,瞬息萬變,令圍牆內的人措手不及。
侯府上上下下瀰漫著一股不安的氣氛,因為老爺侯萬金涉及多項行賄案件,三天前被關進大牢裡了。
“糟了,侯家是不是要完蛋了?”荔紅沒心情彈琵琶了,不是因為聽琵琶的少爺已經三天不在家,而是……“我們還拿得到工錢嗎?”
“你還想工錢啊?我看連吃飯錢都沒了。”春碧擔心地道:“我聽他們說,佔程實油坊啦、誣告江照影殺人啦,還只是買通知縣的小案子。老爺不只送錢給知縣、知府和一大堆大人,還從他們那兒拿到不少方便。你以為侯家這麼有錢,是天上掉下來的嗎?”
“嗚!既然錢是貪來的,那……這宅子會被抄嗎?”
大院子鬧哄哄的,上百個家丁丫鬟東邊一堆、西邊一群,個個掩不住擔憂的神色,議論紛紛,諸多猜測,結論卻都是一樣的悲觀。
柳依依獨自站著,神色安靜,但心裡也跟所有家丁丫鬟一樣著急。
她照樣每夜鋪好被褥,掃柳枝驅邪,然而在漫漫長夜裡,她只能望著那張空空的床,苦等熟悉的腳步聲進來。
少爺為求保釋老爺,四處奔走求人,可聽說那欽差大人為官清廉,剛正不阿,不可能輕易放人出來……
她不知能做什麼,唯一能做的,就是為少爺、為侯家祈福,一遍遍念著少爺教她的心經,平靜自己的心,也祝願少爺安心。
現在夫人召集所有家僕,好像有話要訓示;但侯夫人只是坐在廊下,不斷地拿巾子抹淚,看樣子是還沒準備好說話。
院子裡吵鬧不堪,眾人仍是議論個不停,老李管家站在廊下,心急地叫道:“別聊了,大家安靜,別說話了!”
“是還要等多久啊?”有人不耐煩地道:“已經等了快半個時辰了吧,腳都站酸了。”
“還有人沒到。”老李管家四處張望,又忙著揮手示意。“喂,你們別亂走,夫人在這邊,都忘了規矩嗎?那個去喊人的回來了嗎?”
“不好了!管家!不好了!”喊人的人回來了,一臉緊張地道:“我去找老爺院子的家丁,人一個也不見,連老爺房裡的擺設、古玩、花瓶、宇畫、甚至棉被枕頭簾子都不見了!”
眾人譁聲四起。這不正是他們想做的事嗎?只是他們還有“良心”,不好意思遽然動手,沒想到倒讓人捷足先登了。
立刻有人轉身就走,準備去帶走幾件值錢的東西。
“混帳東西!”老李管家氣得發抖。“給我回來!全部回來!也不想想你們在這裡吃香喝辣,現在主子有難,全都造反了?!”
“管家大人啊,人家夫妻大難臨頭都還要各自飛,我們只是老爺夫人記不住名字的小僕役,再不趕快跑,還怕被連累了呢。”
“明天就要發餉了,聽說這三天來侯家的錢莊早被擠兌一空,不拿幾件破銅爛鐵去變賣,我都白乾活兒了。”
“大家別急……”老李管家猛擦冷汗。“這個……老爺是冤枉的,少爺已經在救老爺了,急不得的……”
“哇嚇!老爺是冤枉的,那烏鴉也變白的了。”
“各位大哥、各位姐姐。”在吵嘈紛亂的雜音裡,突然冒出了一個清亮朗脆的聲音。“目前情況尚未明朗,我們該做的,就是等少爺回來,他一定會將所有的事情處理妥當。”
“喲,依依啊。”立刻就有丫鬟譏笑道:“你都摸透少爺、瞭解他的用心了哦?那你說說,他不在,明天如何發餉下來?”
“至多延遲幾天。少爺絕不會虧欠大家。”
“呵!好像是少奶奶的口氣呢。”也有家丁不服氣地道:“錢莊都沒錢了,哪來的錢發餉?”
“少爺會想辦法。”
“隨便說說!也不知道你拿了少爺多少賞錢了,我們呢?家裡老母妻兒還等著吃飯!這年頭忠心耿耿沒用啦,兄弟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