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傲的心累了,倦了,退縮了,難道現在情況就有任何變化麼?即使自己在他面前哭了,喊了,祈求了,回到一起又怎樣?問題始終在那裡,像一塊沉默的石頭,暗夜的旅人不知道它會出現在哪裡,兜兜轉轉走回老路,也許再次碰上,跌得更慘。
大巴已經過了機場高速收費站,綠底白字的路標迎面閃過,何洛整理心神,把教授夫婦繞嘴的姓名又默唸了兩遍,mr。 andmrs。 zawistowski,聽起來很像東歐過來的。手機繼續在掌心翻來覆去,漸漸變得溫熱。那句喜歡深埋在草稿箱裡,始終找不到發出的勇氣。
zawistowski教授的課上大多是低年級研究生,本科生寥寥無幾。童嘉穎說:“難了點,但是很有意思啊。”
何洛嘆氣:“是有意思,但是太難了,誰讓他點名讓我做助教?好在不用幹別的,就是負責考勤和上分數。”
“你多幸福啊!”周欣顏大叫,“簡直幸福死了!如果他以後給你寫封推薦信,美國牛校還不任你挑?”
“是是。”何洛苦笑,“他給nasa寫封推薦信,我就是中國登月第一人了。”
“月亮不好,嫦娥很命苦的。”葉芝緩緩說,語氣中帶著悲憫。
何洛沒有時間去想什麼太陽月亮,她拿著長長的書單在學院閱覽室裡走了一趟又一趟,明明有幾本書寫了是不流通外借的,為什麼架子上沒有?她不死心,一本本看過去。書脊上的英文名稱都是側著印的,她歪著頭一排排架子看過去,脖子酸得要折掉。終於看到一本“司機”教授推薦的參考書,何洛興奮地邁大步子,一把抓在手裡,一甩頭,險些扭到脖頸,痛得喊了一聲。
“樂極生悲了吧。”沈列的聲音在身側響起,“被你搶先了,我就知道,有人用完了書,故意找個旮旯一放,別人就找不著了。”他伸出手來,“我幫你拿書,你趕緊揉揉吧。”
何洛抬頭釋然地笑笑。很久,沒有兩個人單獨在一起了。似乎都在刻意躲避一切可能的尷尬。
“還發呆,給我啊。”沈列壓低聲音笑著,“我還密了你的書不成?”
“你先看吧。”何洛擰著身子站了半天,腰痠背痛,她盤腿坐在地上,揉著側頸,輕輕地吸著涼氣,“我的大脖筋啊。”
沈列笑著搖頭,盤腿在她旁邊坐下,低頭翻著書,一言不發,只有書頁沙沙響著。
“你也選了這門課哦。”兩個人同時轉頭,異口同聲說了一句廢話。
春天讓人懶懶的,有些許的沙塵。陽光時而晦暗時而明媚,當它明朗起來,窗外搖曳的粉紅色碧桃一瞬間淺淡耀眼。細細的沙粒從窗縫鑽進來,在書架底層的死角堆積。書本的陳舊氣息與記憶中清爽的肥皂香混合著。
每次沈列走近,關於章遠的回憶就甦醒。比較的結果無他,只得一句“對不起”。
沈列仍然在翻著書,沒有開口講話的意思,空氣的流動緩慢了。何洛無法打破這凝滯,從架子底層抽出厚厚一本書來,是學報年鑑,看不懂的滿紙天書,信手翻著,陽光跳過書頁的邊緣。
“真是,需要的書一本都找不到。”書架另一側有女生在抱怨。
“誰讓選他課的人那麼多。大家都要和牛人套近乎麼。”
“你說,他會給班上多少人寫推薦信?”
“不知道……反正我沒指望了。”
兩個女生齊齊嘆氣,何洛聽得出,是zawistowski教授課上的研究生。忽然,她的名字被提及。
“何洛是大三的吧?為什麼找她做助教?”
“不需要改作業,就找一個英語好的咯。”
“她英語很好嗎?聽說她託福成績也不怎麼樣。你還考了657,怎麼不找你?”
“我舅舅又不是外交部的……”酸澀的話音,像一顆青橘子,“zawistowski教授不就是拿的兩國科技交流專案經費,當然要給內部人一個面子。”
“朝中有人好辦事啊,沒想到外交部連學術口都能干涉。”
“就是,我們就安心準備gre,ps,推薦信好了。人家,只需要一句話。”
何洛“砰”地合上年鑑,臉色陰沉,恨不得抽出身後架上的兩排書,大聲喊:“這和我家人沒有任何關係!”沈列看看她,起身轉過書架,把參考文獻放回原來的位置。“這裡,這裡有一本。”兩個女生興奮地喊著,忘記了剛剛的話題。
“都是酸葡萄心理,不要理他們。”走出閱覽室,沈列大步追上何洛,“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