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了。
蔣遜跨過灌木叢,扶住一棵竹子,朝坡下喊:“有人嗎——”
山上經常有人來挖筍或摘野菜,蔣遜擔心是附近的村民。
坡下的人回道:“有人!有人!救命!”
帶著哭腔,又驚又怕的,是個年輕女孩。
蔣遜喊:“你受傷了?”
“我腿斷了,我走不了!”
“彆著急,我馬上下去!”
坡下的人喊:“你就一個人?一個人別下來。”
“放心——”蔣遜扶住竹子,頭也不回的對那兩個男人說,“你們在這兒等著,我下去看看。”
剛走出兩步,她就被人抓住了胳膊。
對方力氣大,隔著羽絨服,都能把她抓疼了。
“有男人在這兒,用得著女人?”賀川有些鄙夷地看著蔣遜,把她扯到身後,說,“你看著阿崇。”說著就要往坡下走。
蔣遜反手拽住他的胳膊:“這裡我比你熟,我在山坡上滾大的。”她不耐地命令,“回去待著!”
賀川有點愣,他頭一次聽見一個姑娘指揮他。
靜了兩秒,他倏地一笑,扯開蔣遜的手說:“行啊,你滾個坡讓我瞧瞧?”
蔣遜皺眉:“你這人怎麼說不聽!”
賀川笑著:“我倒沒看出你這麼關心我。”
“我也沒看出你這麼樂於助人。”
兩句話的功夫,二人已經下到了半坡,山坡陡峭,又鋪滿了積雪,下去時的腳步並不輕鬆,兩人扶著竹子下去,救人心切,儘量加快腳步,阿崇離得老遠,喊:“誰看著我啊,沒人看著我啊!”
不大會兒功夫,他也下了坡,同前面兩人隔了三四米遠。
積雪底下的石頭削尖了頭,四周覆著雪,看上去平平整整,蔣遜一個沒留神,右腳踩了上去,馬上磕了一下,身子一晃,眼看著已經摔到了雪地裡,突然被人拽住了羽絨衣的帽子,一把拎了起來,朝對方的胸口跌了過去。
賀川輕笑:“還真要滾個坡?”
蔣遜的腦門被撞疼了,掙了一下,沒掙開,說:“放開!”
賀川把她帽子一掀,立刻遮了她的腦袋,雪粒落在白色的羽絨衣帽子上,淡淡的和她融為一體。
他把她往後面一推:“看著!”
蔣遜又撞到了阿崇身上,阿崇把她的帽子一壓,喊:“你說清楚,誰看誰啊!”
蔣遜來了氣,晃了下頭,逃出阿崇的手,邁著大步繼續往下走。
賀川和阿崇一個在前,一個在後,中間隔著蔣遜,距離均等,她要是再滾個坡,後面的人能撈她,撈不住她,她也能把前面的人當肉墊。
蔣遜走出幾米,腳步緩了下,心裡有點異樣,火氣也消了下去。
離坡下還有兩米,蔣遜終於看見了求救的那個年輕女孩。她上身是白色的毛呢大衣,下身是小腳牛仔褲,腳上穿著高跟短靴,背靠著坡。
三人立刻朝她走去,看清了,是王瀟。
王瀟嘴唇蛻皮發白,頭髮上衣服上全是雪,淚痕幹了一臉,血色全無,眼神渙散,見到蔣遜三人,突然精神了一下,眼淚吧嗒吧嗒地落:“是你們……蔣姐姐……”
兩人這幾天說話次數不多,都沒聽出彼此的聲音,何況王瀟聲音早已乾啞,蔣遜剛才完全沒料到竟然會是她。
蔣遜半蹲下來,扶起她問:“怎麼回事,你在這裡多久了?”
王瀟渾身冰涼,沒半絲熱氣:“昨晚……到現在。”
後面阿崇驚訝地喊:“什麼?你在這裡呆了一整晚?”居然還沒斷氣?
蔣遜也不問她為什麼會在這裡,現在救人要緊。
她掃了掃王瀟身上的雪,把自己的圍巾繞下來,給王瀟圍上,衝後面兩人說:“我車停在靈泉入口,要是從這條路過去,要繞半天,你們誰把王瀟背上去?”
賀川把阿崇一推:“去!”
阿崇走到王瀟跟前,蔣遜以為他要揹她,馬上讓到一邊,誰知阿崇只是蹲下來,看起了王瀟的腿。
蔣遜說:“快點。”
“別急。”阿崇抬起王瀟的腿動了動。
“你幹什麼?”
阿崇沒答,賀川說:“讓他先看看,他是醫生。”
蔣遜沒聽清:“什麼?”
賀川說:“他是醫生。”
蔣遜實在看不出阿崇哪裡像個醫生……
不過,“醫生”兩個字不會寫在臉上,她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