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劉。”這天,當寢室裡只剩下我和瞎劉兩個人的時候,我叫了他一聲,“我有些事情要問你。”
瞎劉的身體猛然繃緊了。他慢慢地轉過身來:“阿K,別鬧了。你是不是又要問我407的那些事兒?別想了,我知道得還沒你多呢,你就放過我吧。你已經中邪了,去找個大夫好好看看吧。”
瞎劉的回答是我意料之中的。我平靜地繼續說道:“不是407的事。我只是聽說你和陳雯雯是老鄉,想問問你她以前的情況。”
瞎劉沉默了一會兒,冷冷地說道:“我也沒什麼印象了。她已經死了,我不願意多想。”
我不想放棄:“只說一點兒。那天我都把我和果蠅的事兒告訴你了,你為什麼要在這件事上對我守口如瓶呢?何況我只是好奇而已,只是單純地問問罷了,這對你並沒什麼損害啊。”
瞎劉臉上的閃爍的大眼鏡讓我無法猜透他的心思。又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嘆了口氣:“好吧,真是拗不過你。其實,我和她上高中時就是同學。”
瞎劉雖然一向沉默寡言,但說起話來總是很直接、很乾脆,這也是我把他與普通書呆子區分開來的一個要點。瞎劉仔細地回憶著,慢慢說道:“高中的時候她是個很開朗活潑的小姑娘,就像她剛上大學時那樣。但是上大學後的第一次同學會,她的神情就開始有些憂鬱了。以前大家在一起的時候她總是能說能笑,但那次她很早就離開了。後來我問過她,她也不告訴我原因。”
“那後來呢?”我饒有興致地問道。瞎劉思考了一會兒,繼續講道:“大二寒假的同學會她沒有參加。我和另一個高中同學上門去找她,她連門都沒出,只是說身體很不舒服,實在是不想去。我們也不好太勉強她。到了這個冬天……”瞎劉的眼鏡忽然閃了一下。他似乎突然發現什麼似的說道:“你還在懷疑陳雯雯的死因是不是?”
我吃了一驚:“你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我感覺你暗地裡一直在關注這件事。我的高中同學都很為她的死難過……但大家都覺得她不是這種會輕易放棄自己生命的人。所以,我也一直在為這件事感到奇怪,只不過沒有說出口而已。”瞎劉急促地說著。他潤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彷彿是在下決心似的說道:“你也知道我們家那個小地方實在是太小了,人們低頭不見抬頭見,平時也很少有外地人到我們這裡來。但在春節前後,我偶然間卻在家鄉的車站看到了一個外地人,他正和陳雯雯在一起,舉動親密得似乎超出了一般人的範圍。他們沒有發現我,只顧著說自己的事。我很吃驚,因為按理說這個人根本就不該出現在這個地方的……”
這也許是我最不願意聽到的事情,雖然這很明顯是一份確鑿的證據。我奔出宿舍,腦袋裡嗡嗡作響。我真的想不到那個如此和藹可親,充滿熱情和朝氣的人竟然與這個冷酷殘忍地將陳雯雯逼上407窗臺的人完全重合在了一起。天空依然陰沉,間或有幾隻孤零零的鳥兒拍著翅膀從頭上滑過。不知道跑了多久,我才筋疲力盡地靠上路邊的一棵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但這個結果卻實在讓我無法接受,這其中的反差實在是太厲害了。我又喘息了一會,一股無名業火慢慢地從身體的深處升起:原來所謂的善良和友好、親切與平和都他媽的是裝出來的——這個人費盡心機隱藏在人群之中,擺出一副令人尊崇、受人愛戴的嘴臉,卻做出了這麼卑鄙的事情,而且還恬不知恥地將自己的偽裝弄得如此光鮮!我可以忍受屈辱,但我不能忍受被人欺騙!
想到這裡,我狠狠地咬緊牙關猛捶了一下樹幹,大步向回走去:李正樑,我看錯你了!我會讓你得到應有的下場的!
宿舍裡一片空空蕩蕩,瞎劉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我一下倒在床上,正在努力平息心頭的怒火,牆上的電話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我一把扯下電話:“喂?哪個?”
“到樹林裡來,我有東西給你看。”果蠅簡潔地說完就掛掉了。我顧不上多想,立刻跑了出去。
果蠅微微顫抖著的手裡拿著一張褶皺的白紙,上面是一片凌亂而秀麗的字跡。她等我的呼吸徹底平定下來之後才把紙遞給我:“我從陳雯雯的一本舊書裡找到的。你看看吧。”
我迫不及待地一把搶過那張紙,仔細地讀了起來:
“你好:
無論你是誰,當你看到這張紙的時候恐怕我已經不在這個人世了。
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什麼值得我留戀的東西了。我知道我對不起我的父母,對不起那些關心我、愛我的人,我更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