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來調閱檔案的大人們只能走到這湖水的岸邊,然後把自己的官職、名諱和需要的文獻寫在白色的紙條上,放在從樓頂到岸邊的密密麻麻的索線上,樓中的編史官和查料官會搖動收線的手柄查收紙條,再按著紙條上的需要把文獻沿索道吊到岸邊‘邊建著長廊,裡面備著文房四寶和專門抄錄的人員,在得到了需要的檔案複本後,這原先的文獻便經由索道又回了高閣中,在確認無誤時,先前寫著字的小紙條就又滑下來到了查閱人的手中。到了傍晚,高閣中的官員乘著統一的小船回到岸邊,交出當日調閱文獻的人名單,接受搜身後便各自回府了。館旁值滿了粗壯高大的常青松柏,看這些樹木的圍度,該比這長安城的年紀都要老,定是從深山中移居過來至此※以到當白天的陽光消失的時候,這裡就成了被樹影包圍的一處暗夜之地。
大意了。
以為這沒有一絲人氣息的時機就不會有任何的危險,所以便沒有過多考慮。當我攀著密集的線來到高閣的卷簷時,手剛剛搭在銅瓦上便聽到了機璜交錯的摩擦聲。本來可以躲開的,在瓦片翻動的霎那,我看到每片瓦上都牽著一棵細微的銅絲,余光中這金黃的一線消失在樓角的鐵鈴上方——居然是古籍中記載的“見龍卸甲”!這高閣的千張瓦片就是一個巨大的訊息埋伏!一塊翻動,勢必連帶所有的銅瓦,到了那時,估計銅鈴中的金針便會刺破包著磷火的臘封,須頃,這高閣六角便會發出熒熒綠光來,而整片屋脊挑起的銅瓦會如滾木雷石一般墜地,發出刺耳的聲音驚動巡邏的兵士′然我可以很快的從這些普通的兵士包圍下脫身,可此舉必然會加強這裡的戒備。心念至此,我立刻將快要翻開的瓦片強按了下去,電光火石的瞬間,夜羽在心中強烈的共振起來,繼而手掌間忽的一涼。
瞪大了眼睛,我幾乎不能相信——瓦片的間隔處,兩彎西域的刀鋒架在我的雙手下面,它們雖然已經鏽蝕斑駁,可利刃還是割破了我的手掌。血是隔了一會兒才噴湧而出的,在此之前,我飛速的將那機關控制的雙刀推回到了它們原來的位置。
手指在銅瓦的下面摸到鑄制時就在上面的字——“李靖”。
開國元勳之一,被人稱為李衛公的,熱衷於製造異物機械的大人。
收回雙手,紅色的液體立刻要順著手肘滴下。落到下面就不好辦了,到了明天,萬一被人發現……
血流的很快,在我的手掌間已經有了一小拘,散發著奇異的香氣。
墮天的血和他人的不同,有著蓮花般的味道。
而這裡據說是世界上的一切都有記載的地方。
不能給姥填麻煩。
皺了皺眉,輕輕的一擺倒掛在繩索上的身體,我飛身到湖面上敕建的牌坊上,這牌坊是新皇建立的,不會再有什麼怪異的防禦埋伏。我低下頭,在黑暗中將手上的血液慢慢的舔淨。
果然到處都是暗藏玄機,機關重重……
討厭的地方,長安城。
樂館裡的人歇息的都很晚,樂師們白天看似閒散的很,卻都在夜裡加緊練習。我一直侯到她們收了樂器睡下,而整個樂館萬籟無聲的時候才開始準備。
是另一個荀子現身的時候了——當我褪下了樂伎的白衣,站立在月光中的銅鏡對面時,藏在闇影裡的殺手便覺醒了。月的銀色從我的**的身體穿射而過,幾乎要證明那樣的我不能存在於光線中。這時,我的手邊總會閃爍出同樣銀色的光輝來,並且嗅的到那刺鼻的血氣。
鏡中的女子,如妖媚般笑——這夜,該是我的天下。
換上黑色的夜行衣從寂靜下來的樂館房檁越過時,已經過了子時了。一路經由長安城統一規劃的民居低矮房屋,我輕易的就找到了姥說過的儲存資料的史部閣,不想因為已經過世多年的李衛公佈下的訊息埋伏而不能得手。
狼膏是用野狼的油脂和吐蕃的藥粉做成的奇藥,對於只傷及表面的創口有著極好的治療效果。而且幸好因為年久,即使是精鋼打造的刀刃也鏽蝕鈍了,沒有傷到筋脈。
不消一刻,縱貫手掌綻開的傷口就合攏了,仔細看下也只剩一道微痕,這傷口在幾個時辰後就會完全的復原。
收了藥,我靠著堅冷的柱嘆了口氣。
罷了,只怪我把事情想的過於的簡單。
剛才在接近高閣的時候,我透過半開的木楞窗子看到了裡面的佈局——單單一間屋子裡就放滿了上萬冊編纂整理好的資料,而這屋子上的小匾上寫的是“地上、一百九十三”。如此推斷這片湖水的下面還有很多間這樣建制在地下層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