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殘存的堅定。
“我殺不了你!我不能忍受失去你!”
他撕扯著頭髮,用盡全身力量來承認自己的懦弱。
“好了!成功了!心跳回來了!”
聽到大夫終於鬆一口氣的話,晃司猛地抬起頭來,他看到床上的人在呼吸機的幫助下又開始輕柔地呼吸,聽到心臟監護儀又開始有節奏地“嗶、嗶”作響,那條顯示生命律動的光線又畫出美妙的折線,不知怎的,心頭反而湧起如釋重負的輕鬆感,但這種感覺卻又讓他的心中充滿了違背承諾的犯罪感。他無力地蜷縮做一團,抱著雙膝哀哀地哭泣……
“我明明知道……你有多麼痛苦,你有多麼……傷悲,我明明都知道!我也知道自己……帶給你多少難受的回憶,甚至多到……無法想象!我……我……我辦不到!泉,對不起,我無法……遵守承諾……”
聽著晃司的哭訴,涉谷的心中猶如針扎般的難受。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如此的殘酷啊!天——!他們究竟……做錯了什麼嗎?愛——有錯嗎?!
“晃司……”涉谷強忍著悲痛對晃司說,“人一旦死了,一切都會變為零,但如果活下去,就會有希望。”
“就為了這渺茫到不可期待的希望……即使前方有可怕到無法想象的痛苦、悲傷、難過在等待著,也要繼續嗎?”晃司悲憤地質問。
“總比零好吧!零,就什麼都沒有了!”
涉谷抓住晃司的肩膀想把他從悲傷中搖醒,但晃司已經被絕望的潮水徹底淹沒,軟弱得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是的!看不到希望!沒有希望!連渺茫的希望都不可期待!
絕望的情緒真切地透過手臂傳染到涉谷的血液裡,瀰漫向他的心臟,但是,如果連自己也流露絕望,那晃司又該如何啊!
“晃司,你的判斷絕沒有錯!”流著淚使勁搖著痛昏了頭的好友,涉谷哭喊道,“即使……泉哭著、叫著,說他寧可去死,你也要阻止他,你要讓他……好事後有說‘活著真好,幸好當時沒有死’的機會啊!”
他緊緊抱住晃司軟弱的身體,用盡全身力氣大喊:“上次是泉救了你,讓你能活過來!這回輪到你了!你也要讓泉活下去才行!要讓泉——活下去才行!”
——活下去才行!真的能活下去嗎?活下去真的能行嗎?
絕望讓涉谷再也無法強撐下去,他丟下晃司衝出了病房。
“克巳!”
小高追出病房,看到涉谷扶著牆站在走廊上,痛苦的身體僵硬著,煞白的臉上,冰冷的汗珠與滾燙的淚水亂流在一起。
“克巳……”
小高輕喚一聲來到涉谷身旁,聽到涉谷喃喃說:“這種話講起來多容易,誰都會講……”
“可是,我覺得你講得很對!”
“事情到底對不對,只有當事人能夠判斷,別人不能、也沒有資格判斷!”涉谷煩躁地吼道。
“也許零反而比較好!說不定真的比較體貼,比較輕鬆,比較正確……”他想說服自己,得到解脫,轉而又心有不甘,“可是零就……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他木然地站在那裡,心裡矛盾著、糾結著。忽然,他神經質地呵呵一笑,“這是像我這種苟活的傢伙……自我安慰的說詞……”
眼前,浮現出妹妹爛漫的笑臉,那個笑臉雖然因天生失血而面色蒼白,卻閃現著不屈服於生來就註定的命運的光輝!
——告訴我,好嗎?
涉谷抱住自己顫抖的雙肩,喃喃地問:“一生都躺在醫院裡瞪著白牆,與疾病作戰、痛苦地活著,或者早早到另一個世界去。小圓,哪種方式對病人比較好?哪種比較殘酷?”
沒有人回答!沒有人……能夠回答……
——“奇蹟之所以稱之為奇蹟,就是因為它幾乎不會發生”,這句話到底是誰說過的?
涉谷的腦海裡不斷閃過晃司和泉在一起的畫面。自從認識泉,第一次,看見晃司溫柔地
笑;第一次,看見晃司哀傷地哭;第一次,看到晃司覺得幸福——當他擁抱泉的時候。那麼,受了重傷,變成殘廢,甚至死去,到底對誰更殘酷?
天光已經大亮了,疲憊已極的晃司坐在泉的床邊,看著冬日懶懶的陽光在那張清秀的臉上慢慢移動它的影子。呼吸機的罩子剛才已經被醫生拿掉了,昏睡的面龐因不知醒來後的結果而顯得安詳、恬靜。晃司什麼也沒想、什麼也沒做,他只是在等待,等待心愛的人醒來的那一刻。等待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