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激動的情緒,開始微微發熱。
我聽到腦海中有一個聲音在大聲的呼喚:“看我!看著我!”
我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在我生命裡,還從來沒有過如此奔湧而熾熱的情感。我慌亂的低下頭,但抽疼的嘴角讓我想到了自己髒兮兮的衣服和此時絕對稱不上好的形象。
我突然不想他看到我,至少,不要看到此時的我。
或許是我的祈禱應驗了,他站在樓上靜靜地打量了我一會兒,然後一言不發的與我擦肩而過。
我聞著他身上的藥香,安慰自己說,這應該是件好事。
但人心是不會說謊的,我全部的熱情,就像是被一盆冰水狠狠地澆熄。
他看不起我。
我從來沒有那麼渴望過一個人的關注和信任。
但他卻看不起我。
我突然覺得那個人勢利的和林允生他們沒什麼差別,甚至還遠遠要比旁人來的可惡。
而這種討厭,在幾天之後直接達到了一個巔峰。
尹佑安身體不好,或者說是極差也不為過。
他每一餐的食量極小,偏偏尹嵩容也縱著他,不肯讓他多吃,每每在他停筷之後,就會吩咐傭人就會立即撤桌,待我們形同虛設。
林允生和蘇晟的母親自然不會讓自己的孩子餓到,所以也就只有我一個人過著這種難以溫飽的日子。
真應該讓那個女人過來看一看,這就是她想過的生活。
我躡手躡腳的溜進廚房,抓起一個饅頭,飛快的朝自己的房間奔去。
然後……果然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了林允生和蘇晟。
之後的一切,都是千篇一律。他們把饅頭踩爛,極盡可能的羞辱我,但我卻聽得膩歪。
恕我末流出身,實在不理解這中連罵人都不能扯幾句新鮮詞語的貴族精神。
我在心裡祈禱他們的動作能夠再快一點兒,一轉頭卻看到了黑暗中一雙明亮的眼睛。
那個見我注意到他,一縮脖子,轉眼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我見過幾次,偏偏每次都這一個反應。
真是個膽小鬼。
我心裡冷冷的笑了笑,然後在林允生和蘇晟罵完離開之後再次摸進廚房。
當我蹲在角落啃著冷硬饅頭的時候,心裡想的卻是尹佑安冷冷的眼神。
那種帶著新奇的打量,看的就好像是一個死物,而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也許,他這種大少爺,從未見過我這樣的貧民。
肩膀上被人輕輕拍了兩下。
我悚然一驚,回過頭才發現是前幾次的偷窺者。
那人侷促的指了指我手中的饅頭,我這才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地將它捏變了形……
我就這樣和小李熟悉了起來。
那時候我長得快也餓得快,但無論多晚,小李那裡都會變出熱騰騰的美味。
他是個有心人,幾次之後,我再也沒在夜宵中看到我討厭的食物。
我幾次想從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逃出去,但就是這一點溫暖,居然也支撐著我在這所冷冰冰的房子裡熬過了我從孩子過渡到少年的四年。
這四年,我時常能夢到尹佑安當時的眼神和他之後對我種種的視而不見。
這就像是紮在我心裡的一根刺。
我每疼上一分,就多記恨他一點。
我十六歲那年,尹嵩容出了車禍。
尹佑安在醫院一度昏厥。
林家與蘇家暗地裡蠢蠢欲動。
還不誇張地說,那段時間,我過得心驚膽戰。
但我韜光養晦的計劃似乎真的是成功了,至少林蘇兩家還沒想起要整治我這個被人忽視的庶子。
真蠢。
在繼承權的問題上,我們三個人都面臨著同樣尷尬的情況,所謂先下手為強,後下手……就晚了。
我去機場登機,臨走的時候,還恍惚看見那兩個女人悔恨的眼神。
這些人已經被尹嵩容豢養的溫馴,現在他們不敢,也沒有時間追殺我。
我知道尹家現在之所以還能風平浪靜,都是尹佑安的功勞。
我以為自己已經足夠早熟,但和他比起來,果然還差得很遠。
他的天分,我遠遠不及,只可惜,他沒有一個能與他智慧匹敵的身體。
我最後回首望了望,人海茫茫,他果然沒有出現。
小李疑惑的看著我,我在他訝異的目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