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髮香,讓幽暗地牢裡揮之不去的腐黴味,不再成為他所能嗅到的唯一空氣,她溫暖得令他忘卻地牢有多溼多冷多孤獨。
“我還有好多話要跟你說,但不是在這裡,我們走!”歐陽妅意戀戀不捨地離開古初歲的懷抱,地牢實在不是談情說愛的好地方,隨時都會有人從背後出現,打斷說話興致,她可沒忘掉這裡是赫連瑤華的地盤。
“妅意,等等。”他拉回她,倏地低頭吻她,她雖吃驚,但吃驚過後,她也開始回吻他,歡迎他探索她的甜蜜芬芳,她太懷念他的氣息和溫暖。然而,他沒有吻太久,被兩人濡唾染得溼潤的唇瓣分開了,她失望低吟,像只未獲饜足的貓兒,他以指腹輕刷她的下唇,為她拭去唇上的唾,告訴她:“你方才中毒了。”他在火光照耀下,看見她臉色不尋常,是中毒的跡象沒錯,他這一吻,解去毒性。
歐陽妅意瞬間回神,大驚:“咦?我中毒了?!有嗎?”她完全沒有感覺!
“是慢性毒,通常以飲水或薰香,長時間滲入人體。”幸好,她的毒性似乎不深,應該才接觸毒性沒幾日。
飲水……她與赫連府裡眾人喝的是同一口井的井水,她要是中毒了,那些在府裡工作二、三十年的老奴們,豈不是毒入膏盲?
至於薰香,她只記得赫連瑤華房裡總是點燃著的香味,飄滿整間屋子,她去為白綺繡梳髻時,老覺得那味兒香歸香,著實太濃了些,常常她走出房,身上卻仍是得香上好幾個時辰。
那是毒嗎?
一天只在裡頭待不到半個時辰的她,輕易就中毒了,泰半時間都在房裡陪白綺繡的赫連瑤華怎麼辦?
“我在赫連瑤華房裡,嗅到一種很怪的薰香味,是那個嗎?”她不懷疑飲水,倒是對於赫連瑤華房裡的怪香味感到困惑。
“沒錯。”他早已看出赫連瑤華也中了毒,而且時間和傷害都比歐陽妅意更嚴重。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哪個白痴會對自己下毒?
“為他的妻子。這種毒,能使屍身不僵不腐。再輔以浸泡毒水,白綺繡死亡多時仍能維持生前模樣,不需意外,但毒水對尋常人身體損傷更大,赫連瑤華不可能讓他人碰觸自己愛妻,必定事事親為,抱著白綺繡一塊兒浸入毒水池……”
她懂了。赫連瑤華為了白綺繡,不在意自己會吸入多少毒性,他一心就是想儲存好白綺繡的肉身,尋找著能使她復活的辦法。
這種男人好可怕、好偏執、好瘋狂,也好……傻。
“說不定毒發死掉了,對赫連瑤華才是好事吧……”她有感而發,低嘆,為了一個惡名昭彰卻又在愛情裡純淨無比的男人。
歐陽妅意嘆完氣,握緊古初歲的手。她比赫連瑤華幸運太多太多了,古初歲仍活生生地在她身邊,若不是時間地點都不允許,她真的好想雙手合十地跪下來,誠心誠意感謝老天、感謝任何一個保佑他平安無事的仙佛——雖然她也念不齊它們的佛號啦。
“走吧。”她心裡暗暗發誓,她不要放開這隻手,說什麼都不願意再放開……
“妅意。”他又拉回她。
“怎麼了?我又中毒了嗎?!”不會吧,這地牢裡不會也處處飄毒吧?!
“不是。”他搖頭,面有難色地凝望她,口氣遲疑:“你……不怕我嗎?”
“嗄?”她一時痴呆,反應不過來。
“我……我的身體裡有……”一隻教她嫌惡的蠱蟲。
他的欲言又止,她明白。
“我若會怕,現在就不會在這裡。”歐陽妅意直挺挺站在他面前。他以為她是抱持著多大的決心和毅力,在赫連府裡冒充婢女?她在嚴家當鋪中只要不犯錯,過得全是富家千金一般的好日子,纖手不沾陽春水,十指說有多嫩就有多嫩,為了找他,她什麼苦差事都能做,擦桌抹地掃花園,樣樣難不倒她。
是誰讓她甘願做這些?
是他。
只要能找回他,無論多辛苦,她都能吃苦當吃補。
“我一開始不知道金絲蠱是啥玩意兒,如果它是蟲類的一種,我會怕它,因為我從小被蟲嚇破膽,但是我現在知道金絲蠱是什麼,我不會怕它。”她朝他微笑。
“你知道金絲蠱是什麼了?”他還沒有機會向她說明金絲蠱蟲為何物。
“它是你的救命恩人嘛。”沒有它,現在的她,應該只能抱著他的屍體哭,她沒有任何理由討厭它,她甚至比謝天謝地更謝謝它。
金絲蠱,是蠱族聖物,蠱族人卻因為它,近乎滅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