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正當中年,是村上的會計,倆人的手上都捏著細煙;蹲在地上黑瘦的小老頭外號叫羅鍋子,形如其名,會剃頭,是個光棍,雖然現時沒抽著煙,也正在兩手多用的擺弄著一個針腳粗糙的老粗布汗煙盒包。荷包裡裝著的不知道是他自家種的旱菸碎葉子,還是紅薯秧的碎葉子,也許,乾脆就是楊柳樹的幹葉子吧。
坐在炕沿上的人有些來頭,是人民公社的小頭頭,姓丁,俗稱丁領導,跟李凱旋同年,李凱旋和他也打過幾次交道,為人實誠。他的嘴上叼著機器菸捲,沒點火。
“李老師來了,李老師抽袋吧。”
“不抽不抽,我平時不抽菸,不習慣。”
“找地方坐吧。”
“好,坐。”
七嘴八舌,都算客氣。打過招呼,李凱旋挨著丁領導坐下。丁也讓煙,李凱旋趕緊客氣:“不抽,真不抽菸”。
“咳——咳——”丁領導清清嗓子,意在提示大傢伙注意聽講,心照不宣,人們果然安靜了下來。
“時間不早了,人也到齊了,咱們開始吧,”丁領導看向李凱旋:李老師,你既然來了,你做記錄吧,”李凱旋“好”了一聲,定領導接著說:“”今天的事,有李老師做記錄,我看任誰也說不出不公正了。”
“公正。”
“公正,公正。”
領導提議開始,自然沒人敢反對。接著,丁領導從自己口袋裡掏出個筆記本,連同本子上彆著的英雄鋼筆,一同遞給了過來。李凱旋翻過印著楊子榮的畫頁,在空白頁上落筆。
時間:1975年5月5日,晚7點。
地點:田壯實家
參加人員:丁某某、田牟人……共計六人。
內容:
丁:田壯實,有人大老遠兒的去告了你,說你們家歷史不清楚。
田壯實:“歷史”?
丁:不知道歷史嗎?不知道算了。繼續。
田會計氣哼哼地說:田壯實家成分不好,那是因為他們家過去剝削人,僱傭過工。
田羅鍋站了起來,偷眼瞅著丁領導的臉色,大著膽子反駁:沒有的事。我就是那個傭工,不對,不能算作傭工,我們算是工換工。
丁:既然是工換工,不能算作傭工。
田會計聽丁領導這麼說話,一時愣了,悶著頭,雖然不服氣,但聲音並不算太響亮:亨!這種討論法兒,我,我反對。
其他的人都看向他,包括李凱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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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理由?
田會計梗了梗脖子,沒有抬頭:“羅鍋子,羅鍋子他自己就是右派,他有什麼資格作證?”
這下子還真把丁領導將住了,看似沒了立場。
羅鍋子不幹了,他噌地站起來,挺直著身杆,提留起菸袋鍋子照著板凳延猛敲。
大家都轉而看著他。
羅鍋子敲罷,菸袋鍋子直指田會計的鼻子:“你奶奶的別裝大頭蒜,我的帽子摘了,我早你奶奶地摘了,就憑我 ,走街串巷吆喝著剃頭,一沒文化二沒出息,怎麼給我弄成的右派的?你小子心知肚明,最好再別繼續跟我裝蒜!你姥姥!兔子急了還他咬人,何況我還算個活人!”
田會計:“活人?活鬼還差不多,我能怕你!”
羅鍋子:“你,你找揍?”
田會計:“什麼?你揍我,你有幾斤幾兩重啊,自己個先掂量掂量吧。”
混濁的室內空氣即時就要引爆。
丁趕緊打園場:“坐下坐下。一碼歸一碼啊。都少說兩句,羅鍋子,你也消消氣。”
羅鍋子氣哼哼。
田會計看了李凱旋一眼,李凱旋仗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臉上正一幅完全看不懂,他只好看著丁。
田會計看能拿事的都不替他出頭,心裡明白了,今天碰上姓丁的和李凱旋,似乎達不成他的願望。他嘟噥了一聲:“倒黴。”
有丁領導壓著,李凱旋鎮著,結論:工換工。接下來,個人簽名。
田會計也簽了。
幾個月的時間一晃而過,山區的涼意要比城市來的快,學校周圍的樹木開始落葉了。漫山遍野的枯草,年年都會不知道多少次的被人有意識或無意識的點燃,一片片地焦灼蔓延開去,第二年春發,仍會無足無攔地生長,演繹“野火燒不盡,春風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