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
“現在你大仇得報了,親愛的,你告訴我,你開心嗎?”
林翊注視他,隨後皺眉,認真地問:“為什麼你要這樣理解問題?你不覺得你的理解很偏執嗎?”
黎承睿一愣,林翊伸手將鋼琴琴蓋砰的一聲合上,然後將那個牛皮紙袋的東西倒了出來,把那幾張照片整整齊齊排列排在鋥亮的琴蓋上,他用一種研究宇宙奧秘的神情將每張照片又仔細端詳了一遍,帶著遺憾說:“阿凌死的時候,樣子可真醜。”
他平淡地,用敘述事實的口吻又說了一句:“他活著的時候很好看的,還好喜歡笑,我從來不懂為什麼他有那麼多可笑的事,可他說,嗯,因為我不愛笑,所以他要替我笑,他要把我們兩個人的份都笑了。”
“我到今天也不明白,他為什麼有這種,”林翊真誠地困惑著,“沒有邏輯的荒誕念頭。這就好像,我也不明白你怎麼覺得我能為報仇而獻身,這種粵語殘片都不演的情節,太荒謬了。”
這樣的林翊是黎承睿陌生卻又熟悉的,因為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純真明淨,態度也一如既往的認真,但他的思維卻敏銳洞察,也許這才是真正的林翊,一個黎承睿從來不知道的林翊。
林翊低頭看了看阿凌的屍體照,淡淡地說:“兩百八十七。”
“什麼?”
“兩百八十七道傷口,”林翊抬頭,平靜地看著他,“阿凌被人在身體上弄了兩百八十七處傷口,分別由八種以上的器皿或方式造成,這麼多傷口造成的疼痛和缺血足以引起休克,而那兩個人顯然沒有急救的常識,我猜這是阿凌真正的死因。”
“我不喜歡交朋友,不喜歡說話,周圍的人不是太蠢就是太無聊,那些同學,從前看我功課好就妒忌我,後來看我只考過關分,就以為我傻欺負我,老師不是拿我當施捨愛心的物件,就是拿我當爛泥扶不上壁的典型,他們愚蠢、虛偽、貪婪、自私,在我看來,他們活著的唯一價值,就是證明神說人有七大罪這句話有多正確的。我每天都看到他們在犯罪,但塵世間的法律不會懲罰他們,懲罰他們,只有天國的主。”
“只有阿凌跟他們不同,我記得剛剛做同學那時,有天我們的女班導,大概昨天晚上看多了煽情的電視劇,第二天一上課就愛心爆棚,她當著全班同學的麵點我的名字,說我好可憐,只靠媽咪一個人養大,讓大家幫助我。她入戲很深,居然當眾哭了,搞得我以後去哪,那間學校都有人指著我對我說三道四。我因此更加抗拒這個世界,因為我不想成為一幫蠢人可憐的物件,幸好那時有阿凌。”
林翊的臉上帶上淡淡的笑容,用手指尖輕輕摩挲照片上阿凌的臉:“他拉著我去上學,拉著我去練鋼琴,他在我耳邊一遍一遍地囉嗦,讓我不要怕跟人接觸,他勸說我,人性中還有很可愛的部分,他告訴我可以信任朋友,他說,人跟人之間有種感情叫愛,那是很美好的東西,如果發現了,就不要錯過。”
“阿凌,死的時候卻很淒涼,他一定很痛,很怕,他從頭到尾都神志清醒,睿哥,你有想過一個人清楚明白地死去是多痛苦嗎?阿凌是我見過最善良的人,他不該這麼死,他們都是有罪的,世間的法律懲罰不了他們,但神的法才是唯一的真正的法。”林翊淡淡地說,“我不覺得我做錯,再來一百次,陳子南鄭明修也必須死,而且要身敗名裂地死。”
黎承睿心裡湧上苦澀,他看著那個陌生又熟悉的少年,搖頭說:“可吳博輝並沒有傷害過阿凌……”
林翊奇怪地瞥了他一眼,說:“你知道吳博輝一共給阿凌看過多少次傷嗎?”
“什麼意思?”
“至少看了不下十次。”林翊平靜地說,“這麼長一段時間裡,他作為一個醫生,明知一切卻還選擇沉默,看著無辜的人受苦卻無動於衷,阿凌的傷口在他眼中,比起鄭明修給的黑錢簡直無關緊要。他的罪不比鄭明修少。”
“那程秀珠呢?她只是碰巧養了一條狗。”
林翊沉默了一會,說:“那是我的失誤。”
“失誤?”
“中哥,後來跟我的分歧越來越大。”林翊皺眉說,“他質疑我的計劃,未經我同意就做一些無謂的事……”
“程秀珠是他殺的,後來他還想殺我,對嗎?”
“嗯,他把你當成假想敵,真是莫名其妙。”林翊搖頭,皺眉說,“如果不是他要殺你,我還不至於清理他。”
黎承睿心裡一震,盯著林翊問:“所以那次你被他抓去,其實也是你將計就計,把全部事情推到他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