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味道似乎沒有記憶中那麼好。他微微皺眉,大口大口地把面吞下去,他想,再難吃,也該吞下去。
就如回憶,再難割捨,也得等待它淡去的一天。
突然之間,一個晴朗的男音在身後響起:“我要蛋腸加皮蛋瘦肉粥,阿翊,你吃什麼?”
“隨便啦。”
雖然只有兩個字,但已經足以讓黎承睿放下手裡的筷子。他緩緩回頭,只見晨光中,兩個年輕人站在那,一個英俊一個俊逸,耀眼得令他眼中發澀。
“阿翊來例牌雲吞麵啦,你以前次次來都點的,”老闆娘熱情地說,“要不要加多杯檸樂?”
“不加冰。”林翊死氣沉沉地說。
“知道啦。你們先去找位坐,等下我讓阿妹把東西給你們送過去。”老闆娘說。
黎承睿站起來,他身材高大,一站起,想讓人忽略都難,林翊和李斌都發現了他,林翊微微睜大眼睛,李斌則是面帶困惑,然後低頭問了他一句什麼,林翊沒有反應,仍然呆呆地,一眨不眨地看著黎承睿。
這一瞬間,似乎周圍喧譁都停滯靜謐,黎承睿想他應該過去說一聲“這麼巧”,可是這樣一句話完全沒有意義,他想也許該離開,可是他又捨不得。
他們之間的僵局被李斌打破,李斌帶著微笑,拉著林翊過來,爽朗地說:“黎sir是嗎,久仰了,上次我們其實在新界北警局就見過了。今天真是巧,你也來吃麵啊?阿翊在美國時老跟我說,這家麵館的東西他最難忘了,看來真是有名……”
他的聲音中帶著年輕人特有的無知無畏的熱情,離近了看,能發現他的面板是精心曬過的小麥色,健康而陽光,笑起來牙齒整齊潔白,就如廣告模特一樣有難以言喻的俊朗。黎承睿突然想到那個死去的少年阿凌,他知道,如果阿凌活著,無驚無險地活下來,他應該就是李斌這樣。
熱情,爽朗,對陌生人有不可名傳的親和力。
林翊目光沉靜,猶如古井無波,無悲無喜。
黎承睿跟李斌握了手,大家圍著這張小桌子坐下。小西瓜太郎識相地加快吃完,背起書包離開桌子。有李斌這樣的人在場,氣氛要冷場是很難的,但林翊打定主意一聲不吭,黎承睿心裡亂,也不大想搭話,桌子上基本上就是李斌一個人在說。
“我前天在法庭上看到你了,黎sir,”李斌笑呵呵地說,“真是太神奇了,那個證人突然在臨作證前一刻心肌梗死,簡直不可思議。”
黎承睿皺眉看著他,問:“你為什麼去那?金彪的案子並不是誰都能進去旁聽的。”
“哦,”李斌忙從上衣口袋掏出名片遞過去,笑著說,“我是新出爐的刑辯律師。菜鳥一隻,正需要多多聽庭審呢,請黎sir多多關照。”
黎承睿接過名片,淡淡地說:“你不是跟翊仔同學嗎?”
“勉強算是吧,大家都在紐約,又都是香港人。不過我們不同大學的,我比他先畢業,也沒有這傢伙厲害,所以先回來,”李斌帶著溫暖的笑意看著林翊,“如果我跟他一樣聰明,也許也會留在美國……”
黎承睿有些莫名的驚喜,他看向林翊,溫和地問:“翊仔?”
“黎sir,阿翊可是我們香港學生在紐約的傳奇,他用了五年時間就讀完……”
“李斌!”林翊冷冷打斷他,“我的事不要隨便跟人說。”
黎承睿心裡微微抽疼,他看向林翊,林翊卻轉過視線,默默注視窗外。
李斌打圓場似的笑嘻嘻說:“這傢伙是這樣酷的啦,黎sir不要介意,能頂得順他的人不多,不過天才總有特權古怪點對不對?等認識久了,才會發現我們阿翊很好相處……”
他口中的親暱令黎承睿忍不住嫉妒,可他沒有權利嫉妒,他只能靜靜聽著,他想,是不是在很久以前,那個叫阿凌的少年,大概也是這樣看待林翊,在旁人眼中的怪小孩,在他眼中,卻是一個很好相處的溫柔的人。
所以林翊將他納入自己的世界。
黎承睿嘆了口氣,他看著李斌,不動聲色地盤問:“你怎麼會對金彪的案子感興趣呢?作為刑辯律師,也許一般的殺人案會對你的職業生涯更有利吧。”
“大毒梟的案子難得看到啊,但這次控方證據不太足,現在關鍵證人又死了,事情可有點難辦。”
“哦?如果你是金彪的辯護律師,你會不會覺得這次贏定了?”黎承睿問。
“不會,”李斌眉目中帶了慎重,瞥了林翊一眼,緩緩地說,“我如果是那個律師,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