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人有點空空落落,他甚至想要不然乾脆回家算了,可一想到一回家要面對父母的關懷和詢問,頓時頭大如鬥。
可回哪去?難道買兩紮啤酒回自己公寓喝酒看球?
他忽然想起了林翊,想起他柔亮漆黑的眼眸。
思念一旦開啟,就像開啟了捲起十二級龍捲風的裝置,他難以抵擋,整付心神都渴望見到他的男孩,渴望握住他的手,哪怕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就這麼看著他就好。
就這麼看著他,就會重新獲得能量,能重新找到繼續下去的意義,能知道前路無論如何,可這世上有愛愈珍寶的人,他就必須好好走下去,因為只有自己走得好,才能在前頭伸出手,讓那個人也走得好。
黎承睿深深吸了口氣,對司機報出林翊的地址。他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心情宛若趕赴戰場的戰士,忐忑而興奮,充滿憂傷卻無比激昂,他想這世上是有很多人,他是要為他們而活的,比如自己的父母,比如自己的家人弟兄,可只有一個人能讓他甘心赴死,只有他一個人。
風很大,刮這麼大的風通常意味著會下雨,會降溫,秋意在這個都市從來不是一點點滲透,而是疾風驟雨,突如其來。黎承睿站在林翊樓下,風吹得他的外套啪啪打在身上,他這才意識到,這樣的天氣,他怎麼可能在樓下偶遇他的男孩?哪怕林翊真的下樓來,他見著了,大概也會第一時間把他趕回家去。
空氣不好,會誘發哮喘,季節輪換,也會誘發哮喘。
他怎麼捨得?
黎承睿搓搓臉,抬頭看看林翊的視窗,窗戶緊閉,透出些光來。他想上去,可這個終點林翊的母親應該在,他這麼貿貿然上去,能糊弄得了一個呆小子,但卻無法糊弄一個母親。
算了,黎承睿嘆了口氣,掏出電話,撥通了林翊家的。
響了沒幾下就被接了,電話裡傳來林翊呆呆的不帶起伏的聲音:“喂,找誰啊?”
“翊仔,”黎承睿笑了,只是聽見他的聲音,卻由衷感到高興,“是我,睿哥。”
“睿哥,”林翊的聲音稍微有了點亮色。
“乖,功課做完了嗎?”
“沒,”林翊頓了頓,用比較低的聲音悄悄地說,“今天的難。”
他語氣中不自覺的抱怨令黎承睿笑了,“難啊,你有用功嗎?”
“有,”林翊輕輕地說,“但不會做。”
“那就放著,過兩日睿哥教你。”黎承睿柔聲哄他,“餓不餓,有宵夜吃嗎?”
“媽咪有打包點心。”
“天氣變冷,你有沒穿多件衣服?”
“嗯。”
“按時睡覺啊。”
“嗯。”
黎承睿一時梗住,驟然湧起千百句話想對他說,想告訴他今天自己的心情,想告訴他程秀珊跟自己分手了,想跟他說,這麼多年來自以為是個好警察,是個好市民,可今晚才發現自己很失敗,很失落。
“睿哥。”林翊輕輕地叫他。
“嗯?”黎承睿握著電話,放柔語調問,“怎麼啦?”
“你不開心?”林翊天真地問,“我聽見嘆氣。”
“沒。”黎承睿抬起眼,看他的窗,依稀彷彿能看到人影,他想象著電話那端的人,隔著虛空觸控他潔白的臉頰,啞聲說,“你乖乖的,我就不會不開心。”
“不開心記住吃雲吞麵。”
黎承睿無聲地笑了,點頭說:“好。”
“我到時間沖涼了。”林翊說,“拜拜。”
“拜拜。”
黎承睿掛了電話,想起剛剛林翊的吩咐,笑了笑,頂著風朝上次他們一塊去過的粥麵館走去。
他坐下,要了一碗林翊強烈推薦的鮮蝦雲吞麵,咬了一口,慢慢地咀嚼裡面的味道,他記得在這家店裡,少年跟他一塊吃東西時安靜得像一幅畫,細碎的額髮偶爾遮住眉毛,長長的眼睫覆下,輕輕顫動,就如騷動他的內心蝶翼一般。
黎承睿吃完東西付了錢,似乎覺得心情真的好轉,他站起來準備走人,剛剛走到店外,忽然迎面有個男人帶笑叫住他:“啊,這不是黎sir嗎?想不到在這撞見了,你好你好。”
黎承睿詫異地看過去,眼前一個穿著打扮格外整潔的年輕男人站在他跟前,英俊的臉龐上帶著三分自來熟的和善微笑,似乎你若回應他,下一分鐘這個人就能跟你天南地北無所不談,不成為你的至交好友絕不罷休。
黎承睿微微皺了眉頭,他想起這個男人是誰了,他是林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