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窗外是紛紛揚揚的大雪。也就這會兒看病的功夫,原先還灰的水泥地面已經完全變成白『色』。
過了一會兒,老林忽然動了。他在自己懷裡『摸』索什麼,片刻後,他從夾克裡層口袋裡掏出一封信,遞了過來。
林朝夕低頭,僵住了。
那是老門衛去世前留給老林的信。信封褶皺,老林像很長一時間都把它隨身帶著。
這時,老林抖了抖信封,忽然笑了:“別怕。”
——
信封薄而脆弱,林朝夕捧著它,仍不敢拆開。
老林緩緩開口:“其實我沒去美國,是因為對我來說,一切發生的太巧合了。雖然聽上去很像在推卸責任,但我接到那個電話之前,我確實不知道你馬上要出生了。”
“我那時候遇到了學術論文抄襲的指責,我太專注於證明自己的清白。同樣也因為論文抄襲的事情,我在校內的學習環境很惡劣,所以一直混在隔壁三味大學,並不知道你媽媽已經懷孕了。”
“我之前說過,她是個非常特別的姑娘。她把個人獨立和意志自由放在第一位,可能我們都無法理解,但我們必須尊重她的想法。所以直到你出生前,我才接到電話,電話是打到宿舍裡,你母親找我,讓我來這個醫院一趟。”
老林敘述很有條理,語氣也非常平靜,但其實林朝夕能聽出來,他仍沒有完全從那件事裡走出來。
“然後呢?”她問。
“然後我沒有及時趕到。”
林朝夕搖了搖頭,不理解他這句話的含義。老林的視線落在她手裡那封信上。
在老林鼓勵下,她終於抽出信紙。
字是很標準的小楷,在輸『液』室透亮的白熾燈下,林朝夕看到了稱呼之下的第一行字
——兆生同學,這麼多年了,我一直在想,如果當時我沒有拉住你,你是不是會擁有非常幸福美滿的一生。
“接到你媽媽的電話後,就往醫院趕。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麼,但像她這樣的姑娘,當她說讓我去一下醫院,肯定是她非常需要我的時候。”
老林繼續說:“2月份還很冷,我從宿舍出來,穿過學校主幹道,經過傳達室,我發現,我的老師站在那。”
“他在那裡幹什麼?”林朝夕悚然。
“他看到了我的錄取通知書。”
林朝夕心中默唸了“馮德明”三個字。
兩個世界的不同之處,一封錄取通知書,一封來自paul gee教授的詢問信。
那瞬間,林朝夕覺得渾身泛起雞皮疙瘩,一個從未有過的猜測在她腦海中浮現。她甚至不敢聽老林再說下去,而是低頭看向手裡的信紙。
——早些年的我是不懂的。
我自詡比你多吃幾袋鹽,又是大學門房,見識肯定長於你。所以對你當年的做法,我是全然不理解的。
比方說我認為,既然馮教授叫住你,說要和你談談,你就該留下來,這是你難得的機會。
林朝夕無法理解:“他要和你談什麼呢?”
“我的老師不想讓我出國,我後來才意識到,我們最早的分歧來源,就是我告訴他,我申請了chu。”
林朝夕無法理解,低頭繼續看信。
——後來得知你放棄留學機會,我非常痛心。
在你出現在門口前,我見馮教授要拿走你的錄取通知書,已經留了他一會兒。我那時不知你們師徒間究竟出了什麼問題,如果知道你們有那麼深的學術糾紛,我一定不會讓他看到那封信。
林朝夕心頭劇震,聲音都顫抖:“馮教授捏造你論文剽竊,還要拿走你的錄取通知書,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為什麼要去思考‘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老林身體微微前傾,有些認真,“小林同學你看,這件事其實是我的選擇問題,不是其他任何人的問題。”
“這怎麼可能是你的選擇問題?!”
林朝夕聽到自己激越的聲音在輸『液』室裡響起,在很遠處看電視的病人向他們這裡投來一瞥,隨後又沉浸在電視劇情中。
“是,是張大爺拉住了我,讓我進傳達室和老師談談。但走進那間屋子的人是我,沒有人拿刀架在我脖子上。”
老林的語音越平和,林朝夕就越無法接受他這麼說,她感到自己快哭了。
“我進去後,看到我的錄取信就在桌上,我們就這封信談了談。我的老師希望我留下來繼續做他的學生,他會撤銷剽竊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