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放下筆,站起來,重重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可以走了。
裴之抬頭看了看時鐘,正好第十二小時。
房間門開啟,林朝夕站在那裡。
他的女朋友眼睛又紅又腫,很明顯哭過。
走廊地磚反射著明亮燈光,四周空寂,但那瞬間,好像天氣突然清朗,所有疲憊一掃而空。
裴之伸開手臂,林朝夕衝過來,緊緊抱住了他。
“裴哥……”女孩的聲音帶著溼漉漉的霧氣。
“恩?”
“裴哥。”
“恩。”
——
從地下停車場上車,裴之跟著林朝夕一起,被送到一處商圈旁的公園。
婁底親自開車,行駛路線有意規避過攝像頭,並在城市內繞了數圈確定無人跟蹤後才停下。
雖然警方行事顯得過分謹慎,但確實在履行保證林朝夕安全的承諾。
裴之和她下車,站在路上,和婁底道別。
司機抬了抬鴨舌帽,忽然開口:“那像你們這樣的人,談戀愛會不會影響你們搞研究?”
“不會啊。”林朝夕笑了,“它讓我們更加完整。”
——
不知是否處於補償性質考慮,婁底停車的公園顯然也經過深思熟慮。
對面是影城,路邊有一排招手即停的出租,他們可以坐夜班公交回家,也可以也可以沿小路向公園裡走,面朝湖面,聊會兒天。
一路上,林朝夕都緊握著他的手,但坐在suv後座上,她一直沒有說話。
等車門關上,suv啟動,裴之親眼看著她的眼淚又滴下來。
路燈下,蓄積淚水的眼眶濡溼晶瑩。
“怎麼了?”裴之給她擦了擦眼淚,“以前也沒這麼愛哭。”
“我今天……你怎麼來了……我聽他們說了,怪我突然給你發那條微信,對不起,我腦子有點亂……”她哽咽了。
裴之和她往公園裡走,打斷她那些抱歉的話:“餓了嗎?”
樹影婆娑,隨風輕搖。
“啊,我忘了你還沒吃飯!”林朝夕還是抽噎,邊掉眼淚,邊從口袋裡掏出三包餅乾、兩根士力架還有一個蘋果,想要塞給他,“從警局休息室偷偷拿的。”
裴之看著自己剛掏出的兩個小麵包和從飛機上拿的巧克力,只能問:“你吃了嗎?”
女生很自然地把零食放在他手裡,然後拿過他掏出來的小麵包,撕開包裝咬了一口:“沒有。”
裴之和她在湖邊坐下,午夜時隱約能看到點點星光。
湖風爽颯,他們交換零食,悉索的拆包裝聲在湖畔響起。
“你在飛機上沒吃,特地給我帶的嗎?”她問。
“空乘給的。”
“哦,小姐姐好看嗎?”
“是你喜歡的型別。”
“那你也沒有拍給我看。”
“我會不好意思。”
他們聊了兩句,然後林朝夕又安靜下來。
她已經不哭了,眼睛還是紅腫,凝望湖面,像陷入漫長回憶。
裴之等了她一會兒,聽到她的聲音響起。
“你能不能聽我講個故事?不要問為什麼、怎麼回事,聽就可以了。”
他閉上嘴,示意會守口如瓶。
他聽她講了一個故事。
聽她說曾經有段日子特別辛苦無望,又遇上無法解決的難題,在網咖裡遇到過一個小朋友,叫王朝。
她以為只是偶遇,卻沒想到今天又見到了對方。
王朝已經長大少年。
雖然還是話癆,但能很輕易把她們設計的數學模型變成真實的程式,那個程式她曾寫了很久很久。
他還聽到了雨後的餛飩店,給她點了碗餛飩的大學生哥哥。多年後,她才知道對方叫林辰。也在這一天,她看著對方和窮兇極惡的恐怖分子對峙,最終被抬出了那棟大樓。
她說,原來這個世界上有那麼多很好很好的人,但好人不一定會遇上好事。
果然,世界上任何事都有可能發生在任何人身上。
發生在自己身上時還能寬解,但發生在別人身上,還是會覺得很難過。
故事中很多資訊都被抹去,因此更像個不甚清晰的夢。
裴之望著她,總覺得時光好像回到了一年多前。
他看到的不再是那些公式、符號、數字,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出的,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