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只見外面闖入兩個腸肥腦滿的商人,那兩人好象跟朱再勇十分熟悉,見面也不打招呼,開門見山便把來意和盤托出,口若連珠地道:“朱行首哩?我遇上些麻煩,請他幫下忙。有幾十個戍卒在敝店吃霸王飯還撒酒瘋鬧事,該怎麼辦?”;“盈滿堂與曹州兵備行好沒道理,竟要我替他們差科,我又不是他們店鋪的股東,憑什麼要我替他們交納賦稅啊?”;“朱行首你幫我出頭斡旋斡旋,只要繳銷這件事,讓我叩頭認你做我爹也行。”
朱再勇顯得有些不奈煩了,打斷他們的話,沒好聲氣地喝道:“孫得財,你這來福酒樓生意也算順當,不就一頓飯嘛,便算作東請這夥蠻牛吃一頓吧,這種啞巴虧即使朱行首有時也不太計較,反正這夥軍漢明天或後天便上戰場,他們不會長命百歲整天糾纏你的,忍讓一步有何不可?至於趙大富,你這匯天糧行生意太火紅了,引出賊人惦念,也難怪你著急。等朱世侄從太行山回來,我把你的難處告訴他,看他能不能替你奔走設法。你也不能經常這樣勞煩朱世侄呀,你得自己設法使點銀子賄賂一兩個朝中權貴,一勞永逸擺平這件事。”孫得財與趙大富聞言唯唯諾諾,拍額跺腳,垂頭喪氣走了。
朱再勇回頭對徐憶唐道:“閣下只怕也如孫得財之輩一樣,想請朱世侄替你們出頭遊說事體吧?”
徐憶唐漲紅臉皮,納納說道:“不敢相欺,晚輩正有此意,確有事情請託,勞駕朱行首出馬替我們辦點事情。這件事體干係許多條人命,晚輩若非走投無路,也不至於如此冒失唐突。不敬之處,還請老前輩多多體諒。”說著從懷裡掏出天都幫的飛羽傳書遞與朱再勇過目。
朱再勇眼看徐憶唐說得鄭重,接過羽書,頜首道:“朱世侄歸期早晚在這一兩日之間,明天響午過後你再過來看看吧。”
………【(五)碧溪堂行首朱龍飛】………
第二天,徐憶唐起了個侵早。作急打點收拾禮物預備會客,幸好他們那間烏金首飾店有許多稀奇古怪的奇珍古玩,揀了幾件玉器首飾便投碧溪堂而來。老遠便見朱再勇在碧溪堂門口灑水掃地。朱再勇對徐憶唐招手笑道:“你來得正好,朱世侄咋晚回來了,剛剛起床梳洗,還要出門辦事哩。”
徐憶唐迫不及待跑進碧溪堂,迎面只見一個青年從灶房出來,這個小夥子身子修長,肩寬臀窄,體態健美,惹人注目。瓜子臉,入鬢眉,丹鳳眼,懸膽鼻,橄欖嘴。眉目清秀,英氣迫人。特別是他的笑容十分親善可人,令人一見難忘,彷彿看見神交已久老朋友一樣。徐憶唐沒料想到朱龍飛如此年輕,看他年紀不過二十四五歲左右,怎麼有這麼大的能耐,成為獨當一面的商道行首龍頭哩?徐憶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生怕認錯人,囁嚅道:“閣下…可是…碧溪堂行首朱龍飛麼!”
朱龍飛笑容可掬地道:“怎麼樣,不象嗎?你以為朱龍飛該長得怎樣才不致於讓人錯認呢!”
徐憶唐叫聲:“失禮。”把禮物奉在胸前道:“些小心意,敬請笑納。我想請……”
朱龍飛爽快地拍拍徐憶唐的肩頭,推開禮物,笑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家收拾傢伙避避風頭,免遭他們暗算,這天都幫的人作孽不止一端,我今晚子時定到城西關王廟會會他們。替你除去這條禍根,你放心吧。”
徐憶唐曉得在這商道做行首龍頭的人,重信守諾,一言九鼎,答應與你奔走效勞的事一定悉心辦妥。不過徐憶唐仍然覺得朱龍飛這個人脾氣古怪,所謂在商言商,虧本的生意不做,但這朱龍飛不僅答應幫這徐憶唐的大忙,而且分文不取,甚至送給他的禮物看也不看便退還回來,這種品格修為的人在這亂世之中確是罕有。徐憶唐知道不必再跟朱龍飛說客氣話了,大恩不言謝,記住這個人情就對了。
朱龍飛送走徐憶唐,回頭在碧溪堂會客廳上泡了一壺喚作“綠筱香”的清茶。這綠筱香是碧溪堂秘製的特產名茶,在汴州頗有點知名度。朱龍飛喝了半壺茶,取了幾個蜜棗權作早點。正在大快朵頤,忽覺身後有些異樣,卻要回頭張望,早給人捂著雙目,一個銀鈴般的女孩子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你猜猜我是誰?”那捂著朱龍飛雙眼的素手如玉般溫潤,微暖又帶點清涼,並散發出一股撫摸過菊花的清香。朱龍飛甚覺享受,一時間還真不捨得這女孩的手從他臉上移開。他對那女孩這一招玩意顯然習以為常,從小到大,每次他外出回家,那女孩總是不厭其煩地把這一招老得掉牙的招數跟他捉迷藏,他根本不用猜測也知道這個人是誰,但他從來不會一語道破,揭穿對方的身份,因為道破天機,會令雙方索然無味,他若裝瘋賣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