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盯著文彥韜,待那兩個袒胸露黑毛的活計在門口站定,這才皮笑肉不笑道:“一共是二兩一錢三,承蒙惠顧,給您把零頭去了,您給二兩一得了。”
文彥韜直感覺今生從未如此丟臉,恨不得再找條更深些的地縫鑽進去。那掌櫃的見他面紅耳赤。更確定了自個的猜測:這老傢伙是吃白食的。便不再掩飾,鄙夷道:“拿不出錢來就說聲,別在那裝得跟個大蛤蟆似地。”
文彥韜貴為吏部尚書,哪裡想到自己會落得如此田地,頓覺口乾舌燥。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話來。邊上伴當心道,單騎救主的機會來了,往前一步,盯著那掌櫃的大聲道:“你***瞎眼了,看不出我家老爺穿的乃是。少府寶衣局定做地長衫,”說著指指點點道:“懂什麼是寶衣局嗎?那是隻給王公貴族作衣裳的。能穿寶衣局的衣裳。豈是吃飯不給錢的主?”
文彥韜聞言點頭連連。若是當時就有商標這一說的話,他定然要翻出來給對方看看地。
無奈當時沒有商標,雖然寶衣局的大名如雷貫耳,但店家卻不認為兩者有什麼聯絡,哂笑道:“你說寶衣局就寶衣局?我還說我們這是御膳房呢。”引來兩個壯漢一陣怪笑。胸前地肌肉一顫一顫,又把文彥韜唬得夠嗆。
笑一陣,那掌櫃地面色突然一沉。厲聲罵道:“癩蛤蟆穿上綢子褂,你也變不成小青蛙!哪個吃白食的不是長襟短祅、人模狗樣的,要不那樣老子也不能被你們騙嘍!”說著一揮手,尖叫道:“活計們!”“有!”兩個壯漢高聲應道。“扭了送官去!”“好!”說著便要上前捉人!
文彥韜一下子慌了神,大叫道:“把我的馬拿去抵債。”伴當擋在文老爺的身前,色厲內荏道:“就是!我們那是良種大宛馬,一百多兩銀子才能買得到地!”
回答他的是店掌櫃的一口濃痰,“呸!那馬早叫你們同夥牽走了,別在這耍花腔,夥計們拿人了!”
一陣雞飛狗跳,杯歪盤倒,文彥韜和那伴當被兩個壯漢壓成一摞,死死按在地上。
老文卻是被壓在最下面,只感覺肋骨吱吱咯咯,怕是要斷了。虛弱道:“不來這樣地…我是尚書…”
“呸”的一聲,又是一口濃痰,正彥韜的面門,行兇的仍是那許是今日吃的有些油膩的店掌櫃,只聽他罵罵咧咧道:“還上樹呢?你怎麼不跳河啊!敲死你這吃白食的敗興玩意!”尤不解恨的朝著文尚書面門猛踹幾腳,把個堂堂二品大員揍得鼻青臉腫,再不敢吱聲。
也不知這掌櫃的祖墳上冒了幾縷青煙,才能成為毆打在職尚書的華夏第一人。雖然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卻也死而無憾了。
甲字房裡傳出來的陣陣噗噗與哀號聲,持續了足足有一刻鐘才漸漸停歇。活動完筋骨的掌櫃的,把小的扣下為質,讓老的回去取錢贖人。
兩個壯漢把文彥韜駕起來叉出去,嗖的一聲扔到了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無巧不成書的是,一輛運水的手推車剛從店後轉過來…
文彥韜的身子正好砸在了那六尺多高,四尺口徑的碩大泔水桶上。推車的漢子受了一驚,再也握不住車把,那桶一下子傾倒下來,正好把文尚書扣了進去。
幾百斤散發著濃重餿味的餵豬泔水兜頭澆下,把剛剛落地的文尚書澆成了落湯雞。隨著‘哦’的一聲變了調的尖叫,文彥韜的鼻子、嘴巴、眼睛、耳朵、甚至是肚臍眼裡都灌滿了味道濃重的泔水,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響。
緊接著眼前一黑,那大木桶又扣了上來…
推車的漢子吐了吐舌頭,扔掉小車轉身跑掉了,似乎是專門為文大人送
樣。
路人們便圍著這個大木桶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就聽那擲人出來的兩個壯漢叫道:“這就是吃白食的下場!”
等有看不下去的好心人,忍著惡臭將木桶移開,裡面的文尚書早已經把肚子撐得圓鼓鼓的,打著飽嗝在地上躊躇,不時還有湯水溢位。
一個骯髒齷齪的老頭子有什麼好看的?圍觀的看了一會便失去了興致,散去了。
夕陽下,老樹昏鴉,餘暉灑在文尚書的身上,一片亮晶晶。
過了好一會兒,文尚書才搖搖晃晃爬起來,嘩啦一聲。又倒下一身水。打個嗝,緩緩的抬頭、懵懂的四望,他終於辨明瞭方向,捋著牆根一步一步艱難的往家走去。
每走一步,都會在地上留下一個帶著水漬地清晰鞋印。以及一個同樣帶著水漬的腳掌印,他的鞋子不知何時丟了一隻,只好這樣一瘸一拐的慢慢往回挪去。
一路上路人的鄙夷目光,還有那一下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