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為自家少東擺設的踐行飯,一般舉子也多少就是這幾樣。當然大富人家要豪闊些,但無非就是盤子碗多些,用料珍貴些,名頭更講究些罷了,卻也逃不了這些高中榜首的彩頭。
也有那貧寒士子,買不起甲魚河鯉,只好用那青雲之上、高中頭名來將就,若實在覺得不過癮。還可以啃個水靈靈的大蘿蔔,邊啃邊叫道好彩頭…蘿蔔又叫菜頭。
但士子們剛剛睡醒,更兼心情緊張、自然大多食慾不振,任憑什麼山珍海味也吃不到嘴裡去,大多是掰一塊頭名,沾點鰲頭湯,最多再戳幾筷子龍門罷了。倒不如蘿蔔青菜的吃著爽利,可見豪奢未必處處享受、貧寒也能舒泰自得。
當然也有不緊張〕欲大好的,這些人大多已做好場外準備…他們或是已經買到考題,託人答好寫下。準備夾帶入場;或是買通關節,在卷子上留下特殊標記,自有考官取中地;更有懶惰者,高低不願去遭這三日大罪,直接找了替身代他們入場。反正他們不用絞盡腦汁便可取中,自然沒什麼好緊張的。
還有幾個更特殊的,他們在進入考場之前。便已經是陛下親口承認的天子門生了。幾乎所有人。也包括他們自己,都相信這次考試只不過是個過場…難道以孝悌著稱的隆威郡王殿下,會落自己父皇的顏面嗎?
方中書便是天子門生中的一個,整個山北會館裡,只有他與那紅臉地塗恭淳若無其事,談笑風生。那塗恭淳雖不是什麼天子門生,但他生性豁達,沒心沒肺,從來不知道緊張是什麼東西。
吃完同鄉特地奉送的狀元宴。一群舉子便結伴步行往貢院去了,路上又碰上商德重與方中書一夥人,大家也算是共患難過,自然呼朋引伴,併成一幫。說說笑笑到了國子監外。
此時天色剛剛矇矇亮。國子監外戒備森嚴,御林軍設定三道防線。只放行有舉人證明計程車子,其餘一干人等,皆被拒之其外,不得擅越雷池半步。
士子們紛紛接過下人手中的籃子〕盒、被褥之類,排著隊穿過大門,渾似一群逃荒地難民一般,待卯時三刻一到,大門馬上緊閉,沈濰親手貼上封條,再不許任何人進出。
過了第一道防線,舉子們就算是進了國子監,但想要進入百丈之外的貢院,卻還要耗費許多時間。
到了第二道防線前,士子們且住,便有監督官挨個叫名。一被叫到姓名,才能從隊伍中出來,站在監督官面前,任其觀賞一番。
並不是監督官有惡趣味,而是為了防止有人替考,需得真實相貌與監督官手中名冊上的描述、畫像相同,這才能進入第二道關卡。
但也不是沒有空子可鑽,若事先買通幾位監督官,便可指鹿為馬、顛倒黑白,非把馮京說馬涼,自然有畫像也沒用了。
但今年,昭武帝發了狠,在考生進場之前一刻鐘,一隊御林軍官帶著聖旨來到此道關卡前,取代了麴延武事先安排的監督官,這些丘八們六親不認、只認畫像,一雙雙銅鈴似的眼睛盯著舉子們使勁瞅,就算是貨真價實的考生也要被看得毛骨悚然,那些個替考之人更是駭得渾身篩糠、汗流如漿。
此時大門緊閉、插翅難飛,不管你在外面有多大權勢,在這裡都不過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考生罷了。更何況為人代考地,能有什麼權勢不成?真是想渾渾不過、想退退不得,便似熱鍋裡地螞蟻一般,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了去。
不一會兒,約摸著過了四五十個舉子,便聽那唱名的文書道:“黔陽府周吉淳…”叫完半晌也沒人做聲,那文書又唱兩邊,見還是沒有響應,這才對邊上的監督丘八道:這個缺考了。丘八點點頭,那文書便要將那周吉淳的名字勾掉,卻聽著有人怯生生道:“在這
丘八聞言惱火道:“你倒是放屁啊!”把那周吉淳嚇得一哆嗦,縮脖子站在那兒不敢反嘴,他不知多少次出入考場,卻從沒遇到過今日之野蠻一幕。
“過來!”監督官厲聲喝罵道:“難不成要老子抬你過來?”
那周吉淳這才磨磨蹭蹭過來,但猶自畏縮的低著腦袋,高低不肯抬頭。
那監督官雖是丘八,但好歹是些軍官,粗識幾個大字。端著名冊看一眼,念道:“周吉淳,年十八歲、體態修長、七八之間、面白無鬚、左眉一顆硃砂痣,右耳生具栓馬樁。”聽他念著,那舉子面上的汗水更重,身子也不由自主伸直、甚至還偷偷踮起了腳尖、
唸完冷笑一聲道:“您老就是抻直了,也不到六尺長吧。”
舉子渾身一顫。剛要摔倒,卻被兩個如狼似虎的御林軍扭住,將他的腦袋高高地扳起,露出一張黑乎乎、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