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轉眼冬去春來,草長鶯飛,春風又吹綠了江南岸。從進入二月開始,長江流域的氣候明顯變暖,冷暖交替導致霪雨霏霏,乃至暴雨連連,致使河水上漲,等到了三月份,第一次汛期便會到來,因為是桃花盛開的季節,又稱桃花汛。
一旦在汛期前還沒做好準備,洶湧的洪水便會沖毀提防,將幾個月的勞作泡湯,所以必須要加緊趕工,按時完成任務。
深諳胡蘿蔔加大棒政策的武成王,一面命令士兵嚴厲監督民夫做工,一面又下令,待洪水退後,淤出來的良田將全部分給這些民夫……當然按照他的一貫原則,會將每隊民夫的表現量化打分,排定名次,優者多得,劣者少得,差距竟有十幾倍之多。
楚國民夫哪禁得起他這番揉搓,在欲仙欲死中痛並快樂著,終於趕在汛期前,將兩條引水渠道修好,並將包圍上京城的圍牆修到了最低四丈高。
在一個月朗星稀,夜風宜人的夜晚,武成王擁抱了未出生的孩子他媽,然後翻身上馬,在前呼後擁中沿著黑洞洞的河床馳騁,在子夜時分抵達了太湖那已經高達五六丈,長而寬的南面河堤上。
沈青和胥千山早就等在那裡,一見王爺抵達,趕忙迎了上來。
利落的翻身下馬,秦雷沉聲道:“準備好了嗎?”
沈青興奮地搓搓手,微微激動道:“今天過午已經驗收合格,王爺儘管放心,咱們這套方案,既不會傷及無辜,又能達到目的,實在是兩全其美啊!”別看水淹神京城的方案是他提出來的,但‘殘忍不仁,不顧黎民生死’這樣的千古罵名也如影隨形,沈青的心理壓力也就可想而知。現在能夠不擔那等惡名,不管多興奮都是應該的。
胥千山卻沒有他那麼多心理活動,語調平靜道:“只要提起這八道鐵閘,積蓄了五天,與堤外平地的落差達到六丈的湖水便會傾瀉而出,沿著我們預先設計的八條河道向神京城奔湧。”
“然後呢?”雖然對事情的走向瞭然於胸,但秦雷還是願意滿足一下主創人員的成功感。
“然後便會與北邊奔湧而來的錢江水在神京城西十里處碰頭。”沈青接過話頭道:“千山兄弟特意在那裡修建了一條尖頭朝東的錐形堤,可以讓兩股洪水在撞上堤壩後一齊向東,彙整合一股,進入高牆圍成的水庫內。”
“哦,是這樣嗎?”秦雷呵呵笑道:“還得問過專家才能放心。”
“沈大人已經是半個專家了。”胥千山難得笑笑道:“說的完全正確!”
“看來你用心了。”秦雷讚許的朝沈青點點頭,沉聲道:“子時三刻到了嗎?”
看一眼邊上的沙漏,胥千山回答道:“馬上就到了。”
“二位一齊下令吧。”秦雷笑眯眯的將一個爆竹筒遞到兩人面前。
“這怎麼使得?應該王爺發令才是。”兩人趕緊謝絕道。
秦雷搖搖頭,將竹筒往沈青懷裡一丟,笑道:“我是來看熱鬧的。”
“謝王爺抬愛。”兩人激動的行個禮,這才一人手持竹筒,一人拽出底部的引線,用線香將其點燃。
只聽‘嗖’的一聲,一顆紅色的訊號彈便呼嘯竄上夜空,將河堤短暫的照亮。“開閘放水!”負責看守閘口的連長們用盡全身力氣大吼道。
為了不出亂子,這次所有的活計都有秦軍士兵擔綱。聽到命令後,他們便齊聲喊著號子,用絞盤將沉重的大鐵閘緩緩升起。
大閘才剛升起,渾濁的洪水便迫不及待的奔湧而出,隆隆的落進深而寬的河道中,轟鳴著向南奔湧而去……
幾乎是同一時間,同樣的一幕也在錢江北岸上演,不同的是河道僅有三條,水流湍急數倍……
楚國皇宮御花園的未央湖中,一艘巨大的畫舫上燈火通明,這裡是建康皇帝的臨時行宮,自從春汛開始後,他便離開了溫暖踏實的金龍殿,搬到晃晃悠悠還有些冰冷潮溼的船上住了。
安全第一的建康帝,還以太硬不舒服為由,命人將枕了三十年的玉枕頭,換成了黃楊木的……這料雖然賤了點,但勝在輕盈浮力大,睡覺可以當枕頭,洪水來了還可以當救生圈,自從有它,皇帝陛下才能踏實睡下……卻又總會被‘桑田滄海’的噩夢給嚇醒了。
今夜又折騰幾回,剛剛摟著一截黃楊木睡踏實了,便聽見個尖細而惶急的聲音叫起來:“水……發大水了,陛下!”
‘終於還是來了!’建康帝豁然睜開眼睛,緊一緊懷中的木頭樁子,心下大定道:“不要慌,大水到了什麼地方,有多高?”
被陛下沉穩的聲音所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