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駛過山海關之後,穿著一身陸軍上將軍裝的張學良便顯得有些侷促,有些不安。
回來了!
終於回到東北了!
在過去的十幾年間,即便是在夢裡,他都會夢到東北的山水,而現在,他終於回來了,而唯一的遺憾是什麼?恐怕就是他沒能親自率軍光復瀋陽。
“副座,咱們要回到家了!”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何柱國的神情中帶著一絲悲意,當年撤入關內的近三十萬兄弟,能回到東北的又有幾人?
十二年間,多次整編、整訓,東北軍早已經不是昨日的東北軍了,數萬將士陣亡、數萬將士解甲,至於其它人,不是抽調,便是另遣,雖說32集團軍表面上的三個軍,還是當年東北軍整編後的3個軍,三個軍長仍是東北軍的老人,但是中基層軍官卻早就換過幾輪了。
“終於回家了!”
第49軍軍長劉多荃喃喃著,而一旁的105師師長王鐵漢這會更是流出了淚來,可沒有人會說什麼,其實這節裝甲車廂中的所有人這會的心情都是如此。
“還要多長時間到瀋陽?”
瞧著車廂內的眾生態,張學良隨口問了一聲,但是他的聲音中卻帶著一絲怯意。
在車過山海關的時候,他恨不得立即飛到瀋陽,可是現在,隨著離瀋陽越來越近,他卻有些害怕了,他不知道如何面對東北的父老鄉親,更不知道如何解釋自己當年不戰而逃。
“再過半個鐘頭就過遼河了!”
49軍副軍長林耀堂在一旁說道,在這些東北軍將領中他顯得有些另類,因為他是中央嫡系,這是多年“摻沙子”的結果。
過了遼河,也就到了瀋陽了,瀋陽的老百姓會如何看自己?
“置守土之責於不顧,是為不忠;棄父仇於不顧,是為不孝;見百姓淪亡而不問,是為不仁;視義兄命令於不問,是為不義……”
東北百姓奉養張氏十數載,可結果……想到這裡,張學良的內心變得更加侷促起來,以至於甚至想命令列車停下。
“副座,您放心,這遼陽會戰還沒結束,我們49軍的兄弟,一定不會丟咱們的臉,一定會把咱們丟的臉面找回來,不會讓老百姓再……”
覺察到副座神態中的變化,劉多荃連忙大表著決心,或許沒趕上瀋陽光復,但他們還能趕上遼陽會戰,還能在遼陽把丟掉的面子拾起來。
拾起來?
真的有那麼容易嗎?
望著車窗外的遼河平原,張學良沉默著,他的雙手甚至有些不自主的微顫著,為什麼會害怕呢?
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在張學良內心的責慮中,轟鳴的列車越過遼河,朝著瀋陽駛去。
瀋陽火車站,儘管軍列不斷的停靠於這座車站,月臺上到處都是軍人,但是一處月臺上,這會卻擠滿了瀋陽各界的民眾,人們的神情顯得有些焦切,有些緊張,同樣也有些期待。
“父親的這手棋下對了!”
注意到人們神情,蔣經國在心底暗讚一聲。在過去的幾天間,他一直頻繁與瀋陽各界民眾接觸,一開始,他還擔心那些民眾會對張漢卿不戰而逃心存埋怨,可老百姓就那麼簡單,雖說他們怪著當年張漢卿的不戰而逃,可在另一方面,心裡卻同樣也記著張家的好,更有一些代表委婉的提出,希望中央任命張漢卿主持東北政務,畢竟,他是東北人。
張學良到了瀋陽,會引起什麼變化呢?
想到這裡,蔣經國朝身邊的高勝侖看去,這位東北方面軍的司令是專程抽時間從指揮部趕來的,這位名震中國的“華北第一將”同樣也是東北人,甚至也是出身於東北軍,他會怎麼應對此事呢?
按道理,張學良可是他的老長官,而現在,卻又在他的麾下,父親啊!在心底,蔣經國不禁佩服起父親來,他總是能用點睛之筆化被解不利,現在,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坐山觀虎鬥了。
嘟……
隨著一聲轟鳴,列車駛入了瀋陽火車站,在列車停穩之後,月臺上的人們紛紛注視著車廂門,片刻後,車廂門開啟了,在車廂門開啟的同時,張學良的神情不禁黯然,儘管此時車廂外已經傳來了“歡迎副司令回鄉!”之類的口號,可看著那些熱情的百姓,在淚水湧出的同時,他心底的愧疚之意更濃了。
“副座,別讓大家等太長時間了!”
在弟弟的提醒中,張學良走到車門處,看著月臺上的同胞,聽著那熟悉的鄉音,在下車的瞬間,只覺羞愧難道張學良先是取下軍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