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怔後,駱佳白不屑地撇撇嘴:“就好像他哪天不在生氣似的,那個氣包子。”說完,又將視線轉回了身邊的光腦螢幕上,上面是教皇的影片——紅色的機甲和一臺藍色的LLS二型正在服役機甲鬥在一塊,是關於外掛式武器練習的專門教學影片,每一小段結束後,都會有一名身著軍裝的人出來解說分析教皇的步驟。
但是具體的操作手法一如既往的沒有被公開。影片其實不知道是哪個年代的了,駱佳白只是隨手撥出來看看而已。
少年單手撐著下顎聚精會神地看著影片,並沒有注意到,他身後的學長舉起茶杯的動作一頓,在他看不見的角度,嘉林盯著少年清秀的側臉和因為纖瘦而顯得尖細的下顎曲線,露出一抹匪夷所思的微笑。在駱佳白轉回頭時,這個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稱職的學長應有的關切表情。
“你沒問過卡蒙,為什麼會說你必輸無疑?”
“沒有。”駱佳白麵無表情,坦然地說,“聽到他這麼說就火大,於是光顧著吵架了。”
嘉林:“……”
嘉林:“你和卡蒙……到底是什麼關係?”
駱佳白想了想,回答:“一般的同學關係吧。(”
意味深長的“吧”字,“一般的同學”還真可憐。嘉林默默地想,卻沒有揭穿他。
機甲研究室裡有那麼一瞬間陷入了某種沉默。駱佳白撐著下顎,看上去心不在焉地在思考著什麼,嘉林耐心很好地坐在一旁繼續享用他的下午茶,他知道,最後駱佳白還是會說的——甚至用不著他去問。
駱佳白正忙著往自己面前的杯子里加奶——嘉林注意到,原本杯子裡的茶就沒放多少……可以說是象徵性的有一點點可以覆蓋住杯底那麼多的茶,而現在,少年面前的就是一杯奶加糖的混合物。在駱佳白再次忍不住將手伸向一次性糖包時,嘉林終於忍不住蹙眉:“太甜了吧?”
“我喜歡甜的。”駱佳白淡淡地說,他放下杯子,“我高中的時候曾經給提圖斯?卡蒙求愛。”
嘉林一怔。
“但是他拒絕我了。”
嘉林手一抖,杯子中的茶撒了一桌。
駱佳白頓了頓,似乎並不是很在意對面人的反應,繼續緩緩補充道:“那是在全校面前。”
……
那是剛升上高中的時候。
駱佳白並不是像現在這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性格,他成績優秀,卻異常沉默。只知道讀書,至少該對得起那個素未謀面的贊助人替他付的學費——像駱佳白一樣被贊助上學的優秀學生很多,他們從來沒有機會親自跟那個幫助他們的人道謝。雖然有可能對方只是在媒體面前作秀,並沒有把這筆錢當做一回事。
但是對於那時候的駱佳白來說,他真的很感謝那個陌生人。
他們這群被贊助上學的貧困生一直保持成績名列前茅,卻在一堆家底殷實的學生中間顯得也非常扎眼——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其他的孩子們嫉妒他們的成績,嫉妒他們永遠被班上的老師表揚,同時也看不起他們只知道埋頭苦讀的窮酸像。
所以理所當然成為被欺負的物件。
幾百年來,校園暴力從來沒有再校園中消失過。
剛升入高中時,大概只有十五歲,大家都是半大的孩子。做起事來,也顯得更加肆無忌憚得多——課桌被擺到女生廁所,書本被亂寫亂畫,最過分的是,曾經在某一個早晨駱佳白走到樓梯口的時候,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課桌從天而降(天=教學樓四樓),在自己的面前摔了個粉身碎骨。
在學校的新課桌批下來之前,他所有的課程都是在教室的最後面的角落裡站著將就的。
這些駱佳白壓根覺得無所謂,週末打工的時候,站一天也是常有的事。
但是有一天,他發現自己的鞋子不見了。
那是學校規定在教學樓中要穿的鞋子,算在學雜費之外的東西,但是卻不得不買。為了這個,家裡的弟弟妹妹們也很懂事,一家三口人連續喝了大半個月的稀飯,駱佳白週末多打一份臨時工,這才把買鞋子的錢省出來。
可是某一天,駱佳白早上上學到時候,開啟自己的衣物箱,卻發現那雙對於自己來說異常珍貴的鞋子不見了。
這代表著,除非再去買,不然他就必須打著赤腳在教學樓裡走動。
有那麼一刻,一種強烈的羞恥感和被侮辱的感覺從在心頭翻滾。周圍的竊笑讓這些往日裡在駱佳白眼中只是幼稚過頭的少爺小姐們忽然變得猙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