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身邊的隨從沒有三十也有二十,就算出門在外,也有詹事府派人保護,豈是什麼人想衝撞就衝撞得了的?何況那日壽宴,我們一直在後園和小侯爺他們對詩,直到壽宴開始太子才至宴中,如果不是刻意,我們根本沒有與太子單獨見面的機會,而那天我依稀記得你庶妹很早就不見了,這麼多線索加上你的話,我再想不出箇中原由,當真比豬還笨了。”
直到此時,佟錦才又正式重新審視了眼前的少女。孔夢雲看起來沒什麼心機,也沒有什麼過人的才華可以展示,不管在那裡都是不上不下的人物,對旁人沒有絲毫威脅感,可她卻只憑自己一句話就推斷出這麼多事,這並非人人都可做到的。人不可貌相,懂得藏鋒顯拙的人,佟錦喜歡。
看佟錦漸漸收起臉上的訝色,孔夢雲又是神秘一笑,捱到她身邊極小聲地道:“其實你對蘭青世子是真正有企圖的吧?”
佟錦沒吱聲,只用眼睛看著她,孔夢雲笑得有點賊,“否則這點小事你大可私下裡與韓小侯爺說,何必這麼大庭廣眾地宣告出來?我猜……你是在宣佈所有權,以後但凡有人提起蘭青世子,就會想起你這個當眾點他名、要他東西的人,這樣你們的關係也會在不覺間拉近許多了。”
對著孔夢雲含著幾分肯定,又有許多試探的目光,佟錦突地揚眉一笑,“是啊,你全說中了。”
兩聲驚呼,一聲來自於對佟錦的直言不諱大感意外的孔夢雲,另一聲卻是來自錦娘。
佟錦卻笑得開心,承認了,又進一步確定,“對啊,我想要的東西不是別的,就是他。”
孔夢雲緩了緩神,像是不太相信佟錦竟然這麼爽快就承認了,她扭著身子捂著臉頰,“我都聽見了什麼?不行!我要去找李菀!我要去找清雲!我要去洩密!”
佟錦低低地笑著,不再直著身板就坐,把身子倚在車廂上,極為隨意地坐著看她表演。
孔夢雲扭了一會也不見佟錦緊張,放下手挪了挪身子,緊挨著佟錦,十分陳懇地問:“你做我嫂子行嗎?我大哥雖然有時候有點不著調,還自認為是風流才子,但他很孝順,也很會疼人。”
佟錦抬手,輕輕拍了拍孔夢雲薄施脂粉的小臉,哼笑,“別做夢了!”
孔夢雲垮了臉,“蘭青有什麼好?現在只剩一張臉了。”
佟錦沒言語,孔夢雲繼續道:“說都知道平安王府如今已是強弩之末,平安王妃四處設宴邀請名門淑女期望聯姻,可三品以上官員無不避之不及。你家伯父正當盛年,又倍受皇上寵信,將來封侯拜相貴不可言,你以為沒人會看出這一點?你以為你父親會同意你嫁入一個沒落的王府,做一個對他毫無助力的廢人世子妃麼?”
這番話中不乏刺耳難聽之處,卻句句都在點子上,佟錦輕吸了口氣,又嘆出來,“邊關戰事,沒派你去做說客真是浪費了。”
“我有我自己的原因。”佟錦第一次如此認真地直視孔夢雲,卻又忽地笑彎了眼睛,“我必須嫁給他。”
看著她展示出來的認真,是真的認真,可又是那麼輕快,沒有一絲認真該有的沉穩凝重,孔夢雲突然不知該再說什麼。
初時的接觸只是為了替哥哥探路,隨後的示好,也是因為這樣的目的,卻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大概是那次榮親王府的和欣郡主當眾詢問她的家世,故作無知地問她:“攬月姑姑是哪位太妃所出”時,她無視眾人眼中的嘲弄,笑眯眯地反問:“你可是覺得皇上沒有追封我外婆對我母親不公?我們倒不這麼想,母親能夠認祖歸宗,已是皇上與太后極大的恩德與寬容了。”
那次後,和欣郡主至今沒再出現在常有的聚會上,聽說是被榮親王下了禁足令外加禁口令。也是那次之後,再沒人提起攬月公主出身之事了。
她並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樣沉默乖巧,至此孔夢雲總覺得她身上帶著一種氣焰,並非囂張,卻是“不要惹我”。
孔夢雲喜歡這樣的氣焰。
“八仙樓門前放下我,我另約了人。”佟錦突然收起滿身的認真,回覆到之前的狀態。
孔夢雲依言吩咐了車伕,在佟錦下車前不死心地又問一次,“我說的那提議是認真的,你好好考慮考慮,只要你點頭,我馬上讓我哥上門提親!”
佟錦揮揮手,頭也不回地下車了,也不知是答應考慮,還是沒答應。
望著孔府的馬車漸漸遠去,佟錦的耳朵裡還留著孔夢雲告別前的嘮叨,原地佇足了良久,她乘著冬日的暮色進了八仙樓,心情十分愉悅。
“你怎能承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