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加勉,以表公主之義。
太鑾殿中,永興帝與太后高坐殿上,文武百官林立兩旁,悠長的傳詔聲後,一個芳華少女身著盛裝,自殿外緩緩而入。
和親,本就是兩國不和之下才有的舉措,是而和親之女自古便少有善終,和親的公主臨行前也大多愁苦不堪,更有放聲悲泣者,可無論她們哭得有多悽慘,終還是一隊儀仗送出京去,從此家人故土天各一方,所有悲苦淒涼,只能一人承受。
第123章 擲地
殿內百官看向踏入殿內的少女時,目光都帶著稍許的同情。尤其是宗室皇族,露出的同情與唏噓較之旁人更為真切,畢竟,這次是佟家,下次,指不定就會是他們之中的哪一家。
面對著這些或同情或憐憫或淡漠的目光,盛裝前來的佟錦彷彿一無所知,她頂著美麗厚重的公主朝冠,繁複的長裙墜地,面帶微笑,迎著所有人的驚訝,一步步走入殿中。
“溫儀參見皇上、太后。”佟錦行於大殿正中雙膝跪倒,長闊而精美的袍服委於地上,帶著錦繡流光的質感,堆出隨性自然的形狀。
“平身吧。”永興帝聲音洪亮,現出一抹面對小輩的慈和微笑,“你此去和親,身肩兩國友好之願,需謹記……不可……”幾句話過後,永興帝眼中原本就微不可查的深沉心思已然隱匿得一乾二淨。幾乎每位公主出京前他都要這樣說上一遭,同樣的話語,同樣的封賞,唯一不同的是他心底愈加濃烈的激動,這是他執政二十九年來送出的第八位公主,已足夠多了。
隨後太后也是依例叮囑,再賜賞三回,便到了公主拜別的時候。
以前的公主,拜別時大多泣不成聲,也有神情木然的,這都是對自己人生的最後反抗,但卻沒有一個像今天的公主一樣,笑眯眯地從袍袖內摸出一張紙,提了些聲音大聲道:“皇上,溫儀有感今日之別,特別作了一首小詩,想送給在場的諸位大人們,只是寫得不好,怕皇上生氣。”
永興帝硬是半天沒反應過來。
黃存喜看永興帝怔在那,連忙由侍茶太監手中接過紫玉茶盞奉到皇帝手邊。他家主子這才眨了眨眼,順手接過茶盞,開口允道:“只管念來。”
佟錦便笑盈盈地展了紙張。環視一週,笑著與眾人道:“我已說了我寫得不好,要是哪裡寫得不如大家心意。還望諸位大人海涵,不要怪責才是。”
今天是她在京最後一日。她又是笑面迎人,在場眾人自然不會掃她的面子,當下換回善意笑容無數,就連見到佟錦面色不佳的佟介遠都臉色稍緩,眼帶感嘆。
佟錦清了清嗓子,執著紙張脆聲念道:“聖朝武將多如星……”
大周以武立國,如今在殿上的十之有七都是武將。聞言全都和善一笑。以往也有不少女兒家見到這麼多武將心生孺慕,作詩送物以表敬仰者不在少數,是而對佟錦女兒家的詩作並不怎麼放在心上,作好作壞,總是個心思。
佟錦念得緩慢,半晌才又唸了第二句,“或弄兒孫或問情。”
這一句卻是很微妙了,許多人左右探視,最後都把目光都投到了佟介遠身上,讓佟大將軍剛剛才好看一點的臉色再次鐵青一片。
佟錦面含微笑。再次念道:“一朝邊關告急日,頻催姬妾生女丁。”
此句一出,許多文官先變了臉色,繼而武將們也嚼出了嘲意。個個也如佟介遠一樣,猛然沉了面色。
佟錦見狀忽地冷笑一聲,語速驟然加快,字字鏗鏘有力,“女兒也有報國志,只是心中事未明;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處用將軍?”
“住口!”佟介遠狀似極怒,自百官佇列中踏出一步,“國家大事豈是爾等可以非議的!還不速向皇上請罪!”
他這一帶頭,武將們紛然而起,個個義憤填膺,好不委屈!
佟錦卻瞬間緩了臉色,“呵呵”一笑,“我早說了,這詩可能不如大家心意,我毀了便是。”說著雙手翻飛,一張紙瞬間被撕成碎片。隨後她再次面向永興帝拜倒,“溫儀失狀,溫儀此行恐無歸期,心懷宏願不吐不快!有生之日,惟願見我聖朝威震宇內,不割地,不賠款,不稱臣,不和親,不納貢,天子守國門,群臣死社稷!若償願,寧死也!”
明明是少女的聲線,卻言如金玉擲地,句句鏘鏘有聲!她說完這番話後,偌大的金鑾殿上靜可聽針,剛剛還群情憤湧之人莫不面紅耳赤,臉皮厚如佟介遠都忍不住心情激盪,她口訴種種,哪一條不是他們為人臣者心心念念之事?若有一日能達此宏願,當真死也甘心!
金鸞寶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