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盅,微笑道:“這一盅薄酒,聊當長亭之柳。小筠,幹了這一盅如何?”
崔小筠平素酒不沾唇,可是現在毫不遲疑,舉盅一仰而盡。
兩個人的微笑中,都隱隱含有淒涼之意。感情的深度,往往要等到分別之時,才準確地測驗出來。
程雲松心知不妙,因為他分明已動了真情,這是斷腸府的大忌。尤其是咫尺之處,就有一個王妙君在瞧著,他的真情哪能被看出。
可是事與願違,他實在隱藏不了那麼濃那麼多的離情。特別是由於崔小筠已入了佛門,永遠不可能獲得她,是以這一份惆悵和寂寞,一直齧心蝕骨,難以抑制。
“你自個兒多喝兩盅。”崔小筠溫柔地道:“我得去了,你別出來。”
程雲松搖頭道:“我們再坐一會兒,喝上兩盅,然後我再送你一程,好不好?”
崔小筠輕輕喟嘆一聲,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我們在這兒分手,不是很好麼。”
程雲松的目光從軒敞的窗子透出去,但見一片碧蔭,蟬聲聯耳,是風色幽靜之極,只是這等景色,不久以後,就沒有這個紅粉知己陪同觀賞了。那時候該是何等落寞,何等空虛啊……
也許想得太多了,若不把握眼前的機會,多看她幾眼的話,這一別去,便只在夢中與她相聚了……
他深深地注視著她,目光中毫不隱藏內心纏綿的情緒。
這是他平生第一次,亦是最後的一次,天地雖大,人物雖眾,但絕對沒有一個女孩子,能令他如此傾心愛慕的了。程雲松頻頻輕嘆,目光不肯移開。
王妙君吃驚地望著他們,因為她親眼目睹功深力厚的忍書生程雲松墮入了情網中。
不過她只是吃驚而已,並不認為是不可能之事。這是因為她已隱隱感覺到自己正也處於這等險境之中。還好的是這個青年只是個平凡的農舍郎,若是文才滿腹的俊士,或是某方面出類拔萃的人物,或者就不易矜持下去了。
只有展鵬飛不曾想到男女之間的問題,因為他現下確實沒工夫管這些,只求那崔小筠沒有注意他,別拆穿他的身份。
他向外眺望,那兒的風景連日來已不知看了多少遍。若是繼續瞧下去,則縱然崔小筠沒發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