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出手中的帕子,擦了擦他額上的細汗,“外面很熱嗎?竟出了這麼多汗。”我又轉頭吩咐婉娜:“去為四阿哥盛碗去暑氣的綠豆水。”
婉娜聽命退了出去,我又把在門口侍候的宮人都打發了下去,才對弘曆道:“兒子,以後私下裡,還喚我額娘,這樣才覺得親切。‘皇額娘’這個稱呼,每一位皇子都這樣叫,反而讓額娘覺得有些疏遠。”
弘曆愣了下,才點頭道:“知道了,額娘。”
我端祥他片刻,感覺他似乎心事重重,於是問:“兒子,有什麼事嗎?怎麼額娘覺得你似乎有煩心的事呢?”
聽我問話,弘曆又呆愣了下,但隨即換上平時的神情,安慰我道:“額娘多慮了,兒子沒事,只是最近政務繁忙,夜裡又燥熱難眠,才有些精神不濟,額娘莫要為兒子擔憂。”
雖然覺得他說的似乎有些推搪的意思,但是既他不願說,我也不能強問,於是笑道:“沒事就好,夜裡燥熱,就多往屋裡放幾塊冰。睡的能安穩些。”
弘曆點了點頭:“謝額娘掛心。”他衝我笑了笑,頓了片刻才又說:“兒子遲了好幾日才來恭賀額娘終於如願冊封為後,額娘不怪兒子吧?”
“如願冊封為後?”他竟這樣想我的嗎?我處心積慮的鬥倒齊妃,鬥倒怡寧,就是為了要做皇后?
弘曆見我神色微有變化,也知道自己有些失言,馬上道:“額娘多心了,兒子是在為額娘高興……”
心中雖已有焦慮,但卻也不知從何而來。又與弘曆閒聊了片刻,他就起身告退了。
***
不知道為什麼,自從那日後,我與弘曆竟莫明的有些疏遠,他還是依然每日都來給我請安,也常常在晚膳後,派人給我送來茶點,可是我依舊覺得似乎有什麼,與從前不一樣了,可是聰明如我,卻還是參不透……
怡寧搬去景福宮後,我從未去看過她,因為我有些害怕。是的,我害怕,我害怕去看見她此時狼狽的模樣,畢竟她是怡寧啊,是那個在科爾沁的大雪天,曾經和我打雪仗,堆雪人的怡寧……
昨夜下了一場大雨,清晨的露珠,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亮晶晶的。
我踩著溼溼的地面,去御花園散步,花香夾雜著泥土的氣息,在雨後清新的空氣中格外好聞。我貪婪的吸吮著這新鮮的味道。
隨著越走越到花園的深處,竟隱隱約約有人竊竊的說話聲傳來。
“你這丫頭越發大膽了,這不是寧妃娘娘的燕窩嗎?你竟然要偷偷拿出宮去賣?”
“娘娘?”極是輕蔑的語氣,“她如今那德性,哪有點娘娘的樣子,給她吃這麼上好的燕窩也是浪費……”
“我聽說,小安子前幾日也被熹妃娘娘要走了是嗎?那景福宮裡豈不是隻有你與冬蓮侍候了嗎?嘖嘖……可真是冷清啊。”
“可不是嗎?唉,也不知道我哪天也可以被哪宮的娘娘看中,把我也要走……真是不想待在這冷宮。”
“你呀,平時少給寧妃點臉子看,畢竟人家還居著一宮主位呢。若是將來有昭一日她再出了頭,有你好果子吃的。”
……
我一言不發的扶著婉娜走開,沒再繼續聽她們說話。婉娜扶著我的手,都微微有些顫抖了,我雖然面無表情,可心裡還是忍不住滿是苦澀與悵然,怡寧如今竟落得如此田地了嗎?連個卑賤的小宮女都要給她臉色看。
回到關雎宮,我吩咐婉娜說:“去派人打聽打聽如今在景福宮侍候的,除了叫冬蓮的宮女,還有個叫什麼?”
“格格是說,剛才在御花園中說話的那個?”
我點了點頭,淡淡說:“對!她不是不想在景福宮侍候嗎?那就把她調出來,打發去辛者庫吧……”婉娜有些疑惑的抬眼看我,我微微心慌,端起杯茶,微眸品著,淡淡解釋說:“寧妃如今身在冷宮,哪還需要那麼多宮人侍候,糟蹋人力……”
婉娜輕輕一笑,才說:“格格還是這樣善良……”
我別過臉去,望向窗外紛飛清新的世界,解釋道:“哪裡是善良,我不過是想讓她晚年冷清而已。”
“奴婢侍候格格這麼些年,難道格格是什麼性情,奴婢會不知道嗎?”
有一種被人看穿心事的窘迫。我沉默了片刻,才岔開話題吩咐說:“你記得去疏通一下,把採秋與李嬤嬤送出宮去吧,再給採秋找個好婆家。”我猶豫了下,又交待:“別安排在官宦之家了,最好是普通的買賣人家,衣穿不愁,便好了。”
但願她們母女二人能